“沈清宵，你的厨艺是跟谁学的啊？”
姬容暂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把沈清宵做的红枣银耳羹吃得一干二净。
最重要的人就在眼前，她不想拂了他的好意。
这么想来，如此贤惠手巧的会照顾人的夫君，怎么就让她捡到了。
“食谱。”沈清宵说。
“在虞山的时候，我以为你很喜欢吃点心，便找了些食谱学着做。”他低眉浅笑。
“原来是因为我吗？”姬容有些惭愧。
其实她对食物之类并不注重，有也不错，没有也行。
“也不全是因为你。”他说，“我只是想对你好，可我不知道何如做。只有在平日里的琐事上为你做些什么。
“现在想想，也许那时候不仅如此，也有自己的私心，盼着能讨你欢心。”
姬容心情有些复杂。
他们如今，最亲密的事也早已做过。可是关于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若是不问，便会一直掩埋在过往。
他不会主动说，她从前因为不在意，也未曾问过。
在她忽略的那段时光里，只有沈清宵一人在笨拙地照顾她，却又无微不至。
姬容沉默良久，蓦然道：“沈清宵，说你喜欢我。”
“我爱你。”
沈清宵眸中仿佛有月华流转，清辉熠熠间是绵邈的柔情。
为什么她，没有早一点遇到他呢？
*
皇宫闹了妖怪，还请了虞山的道君除妖。
姬容起初还担心千年前的沈清宵会把素素抓走，没想到他一只妖都没有抓，反而将皇帝豢养的那些术士抓起来，命人带回虞山。
皇帝碍于颜面，又因着国师苏玄的劝导，怒而不发。
所以虞山之人在昨日便一走了之。
姬容在观星台上望着下面来来往往的宫人，百无聊赖。
“久等了。”身后低沉声音传来。
姬容转身，见到了那个白衣白发、白绫遮眼之人。
“苏洗尘前辈，久仰。”姬容说。
面前之人面色平静，“这里没有苏洗尘，只有苏玄。”
千年前的时间点很有趣。
那时候有沈清宵和李嚣尘，有秦素，还有钟山曾经的神官大祭司苏洗尘。
姬容本就因为苏洗尘的记忆才得见《破虚》一书，记住了划破虚空之术。
如今她竟然真的见到了千年前的苏洗尘。
现在他叫苏玄。
姬容想起，当初钟山的大长老不允许苏洗尘再用［苏洗尘］这个名字，未免让钟山蒙羞。
所以苏玄，便是苏洗尘如今行走于世间的名字。
起初姬容并不知道苏玄就在凡间，更不知道他就是燕朝的国师。直到听到千年前的沈清宵已经回到虞山，只带走了妖言惑众的术士，便觉得不正常。
虞山的行事风格显然没有如此仁慈，沈清宵也不像是有妖祸乱而不杀妖之人。
唯一有可能的就是有旁人从中斡旋。
而国师，便是这个人。
姬容便向宫人们打听国师。听着他们的描述，越觉得像苏洗尘。
所以她想亲眼见见这个人。
“果然名字里有玄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姬容说。
苏玄轻笑，“小友何以这么说？”
“你堂堂国师，本有能力除妖，却任由皇后请来虞山之人除妖。把人家请来了，却又不许人家杀妖。折腾这么半天，难不成你一个世外之人真的要牵扯俗世因果？”姬容道。
苏玄轻叹了口气。
“我虽为国师，也有除妖之能。然皇宫之中的妖魔之事，不过是宫廷争斗的棋子，背后牵连诸多权贵势力。我若贸然除妖，必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引发更大的风波。”
“再者，皇后请来虞山之人，本就是各方势力博弈的结果。我若强行阻拦，反倒会被视为破坏平衡，成为众矢之的。
“暗中阻止虞山之人杀妖，不过是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些小妖何其无辜。”
皇帝听信术士豢养妖魔，那这些术士又是谁举荐来的？
不过是来自朝堂中各方势力。
“至于俗世因果，我只随缘。”他说。
姬容双手抱在胸前，目光直直地盯着苏玄。
“你和从前，有些不一样。”她说。
从前的苏洗尘不问世事，执念很重。
可如今的他，悲天悯人，却更像个凡人。
“小友似乎知道我很多事。”苏玄说。
“因为从前寄生于你的魔种，后来被我炼化。”姬容简要回答。
“原来如此。”苏玄宛若一池静水，波澜不惊。
“我大约知道你为何想见我。”他说，“想必你也看过《破虚》对吗？”
只有钟山之人才能毫无记忆禁制地跟随他进入钟山，看到他阅览过的所有书籍。
“看来你也知道很多。”姬容说。
苏玄的唇角轻轻上扬，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在下有两点忠告。”他说。
“愿闻其详。”
“第一，如何回来便如何回去。第二，划破虚空之法不可再滥用，否则后果严重。”
“你……”姬容顿了良久，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玄眉宇舒展，犹如远山般宁静。
姬容觉得他好像静谧的深海，仿若能容纳世间万物，却又不为所动。
“有的时候，因即是果，果即是因。小友无需太过执着。”他说。
“那你呢？”姬容问。
他还执着于死去的念剑吗？
苏玄笑而不语。
“小友该回去了。有人在等你。”他说。
姬容看到了观星台下的那个人。
天边，橘红色的晚霞如同燃烧的火焰，将他的身影勾勒得越发修长而孤寂。
沈清宵一身素白长衫，身姿挺拔如松，安静地立在阁楼下。他的面容清冷如霜，却在目光触及手中那件淡紫色披风时，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姬容不自觉嘴角上扬。
正要与苏玄道谢道别，回头之际却发现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勿将吾之行迹告知他人。”
他留下的声音回荡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