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赖头心里隐隐明白，或许这辈子都等不到重返过去的契机。让时光回溯，让岁月停驻，这何尝不是人类千百年来执着追寻的不老传说与长生幻梦？当年秦始皇那般雄才大略，倾尽天下之力遍寻仙方，终究未能得偿所愿，自己又凭什么能例外呢？
可即便心底早已明镜似的，那份微弱的期盼仍像不肯熄灭的星火，固执地在它心头闪烁。这并非它自不量力，而是它比谁都清楚 —— 若连这点渺茫的念想都掐灭了，那些关于从前的记忆，那些生死与共、并肩奋斗的过往，就会在漫长岁月里渐渐模糊，最后只剩满心空落落的怅惘。这份希冀从不是什么狂妄念头，不过是它守住记忆的最后办法，好让那些温暖的片段，不至于在绝望里彻底消散。
这日，它像往常一般躺在林荫树下乘凉，不时也回应下漂亮女孩们的温柔抚摸。
“听说了吗？今天下午有《动物信息学》公开课！” 两个抱着书本的女生蹲下来，娴熟的为赖头顺着毛，轻柔的力道让它舒服地眯起眼睛。
“我知道！主讲的是姚观老师耶！就是那个能和猫咪对话的猫语者！” 另一个女生的声音里满是期待，手指在不停的在它的下巴上轻轻挠着。
“喵呜~” 赖头发出疑惑的呼噜声，耳朵尖微微竖起。
“猫语者？”这个词像滚动的毛球般勾起了它的好奇。
“对对，就是他，长的可帅了！要不咱们也去听听？”
“走！”
甩甩尾巴，目送女生们走远，赖头思索片刻，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朝着学术报告厅的方向迈去。
此时，学术报告厅里早已坐满了人，空气中浮动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间或夹杂着细碎的交谈。赖头轻巧地从后门溜进去，找了个靠窗的角落趴下，好奇的往台上望去。
“动物信息学的核心，是破译跨物种沟通的密码。” 姚观推了推金丝眼镜，语调温和的讲解着，举手投足间带着股学者的儒雅。
“比如，猫咪的尾巴摆动频率、耳朵朝向，都是重要的信息载体……”
赖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偶尔用爪子扒拉两下耳朵，心中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原来人类研究其他种族时，也与它们研究人类时一样，那些在它看来习以为常的动作，不知要被反复观察多久。
就在它听的专注时，忽然感觉似有目光正向自己看来。
它侧头望去，这才注意到讲台侧面的阴影里，还蹲着一只通体漆黑，只脖颈下有一片白毛的猫。那猫脊背挺拔，琥珀色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安静地蹲坐在姚观脚边，眼神里带着一种超乎寻常的沉静。
当姚观讲到 “猫咪竖尾巴表示友好” 时，黑猫微微晃了晃尾巴尖，似乎在无声地补充着什么。
姚观展示猫咪行为图谱时，指着投影里的图片说：“这种快速甩尾通常意味着烦躁。”
话音刚落，黑猫忽然站起身，用爪子轻轻拍了拍姚观的裤腿。姚观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补充：“当然，特殊情境下也可能是兴奋，就像现在提醒我漏讲细节的这位‘助教’。”
全场响起善意的笑声。赖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它看见黑猫用胡须蹭了蹭姚观的脚踝，眼神扫过投影屏时带着明显的审视。当姚观讲解猫咪瞳孔变化的信息密码时，黑猫甚至跳到旁边的椅子上，对着灯光精准地演示了瞳孔收缩与放大的节奏。
赖头悄悄从座位上溜下来，踮着脚尖走到前排，仔细观察着台上黑猫的动作。慢慢的，它发现了更多细节。黑猫在姚观提问时，会用不同频率的呼噜声给出提示，那些细微的肢体语言里藏着连人类都未必察觉的信息。当有学生问起如何分辨猫咪的真假撒娇时，黑猫忽然对着那人的方向喵了几声，随即做出一连串精准的演示：先是弓起脊背蹭了蹭姚观的手腕，喉咙里发出黏糊糊的呼噜声，尾巴尖卷成可爱的小问号 —— 这是货真价实的撒娇；紧接着它猛地跳开，耳朵往后压成飞机耳，尾巴快速甩动着轻拍地面，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低吼，明明是同样的动作幅度，却瞬间切换成了生气的模样；最后它干脆转身背对众人，只用尾巴尖不耐烦地敲着桌面，每一下都带着清晰的节奏，仿佛在说 “懂了没？人。”。
姚观笑着解释：“大家看，真撒娇时尾巴是放松卷曲的，假撒娇会带着紧绷感。” 可赖头注意到，黑猫在演示 “假撒娇” 时，偷偷用余光扫了眼台下那个正偷看美女的男生，尾巴尖还极快地勾了勾，像是在说 “就像人类敷衍回答时会东张西望”。
当又有学生问起猫咪为什么总爱蹭东西时，黑猫直接走到报告厅门口的柱子旁，先用脸颊腺体蹭出气味，又特意用尾巴尖在同一位置扫过，回头时眼里竟带着一丝 “看明白没” 的得意。
赖头看得目瞪口呆，它发现，与其说姚观是“猫语者”，不如说这黑猫是“人语者”。
它不仅能精准表达情绪，还会根据提问者的反应调整演示节奏。有个戴眼镜的女生紧张得说话都结巴，黑猫就放慢动作重复了三遍撒娇的细节；面对举手提问的教授，它则用更复杂的肢体组合回应，连胡须的角度都透着专业感。
最让赖头惊讶的是，当姚观讲到猫咪社交礼仪时，黑猫居然对着后排一位偷偷玩手机的同学喵了一声，那声音里的警告意味，比人类的咳嗽提醒管用多了。
它的种种表现，都让赖头断定，这黑猫深谙人类种种行为表现，甚至连人类不曾注意的细微表情，它都有观察到。
公开课结束后，姚观摸着黑猫的头收拾讲义，赖头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那黑猫忽然转过头，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轻轻甩了甩尾巴，跳下桌子，朝着它走来。
姚观见黑猫走向不远处的猫咪，将收拾好的讲义放进包里，走到它笑着说道：“你又有新朋友了？那我先走了，玩的开心！哦，对了，小黑，别忘了明天还有课哦。”
“喵呜~”
黑猫蹭了蹭他的手，目送他走出了报告厅。这才转头看向赖头温和道：“你好，我叫云起，灵门云系。阁下是哪个门的兄弟？”
“灵门？云系？”
赖头激动又诧异，灵门，是它所知的那个灵门吗？只是云系又是什么？
见它面有疑惑，黑猫先是微微皱眉，随即了然笑道：“原来你不是门内使啊，我之前见你听的专注，以为是同道，抱歉了。重新介绍一下，我叫云起，兄弟怎么称呼？”
赖头被它一连串的新词弄的有点懵，闻言下意识答道：“我叫赖头。”
云起眼中闪过丝惊讶，好半天才委婉道：“原来兄弟喜欢四臣之首的赖总管呀！刚见你听的认真，想来也是对考取使者之职有想法的。恕我直言，无论是门内使还是门外使，为表尊敬，大家都不会直接使用先辈们的名字做自己的名字。赖兄弟还是换一个名字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