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真正的万劫不复
“喂……”
刚拨通电话，唐释便轻声说了这个字，随后没有再说话，只等对方说明来意。
因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加上杨伶雪就在一旁看着他，心里着实没底。光是其时不时瞄他一下的眼色，都足够让他吓破胆。
沉寂了许久，手机那头都没有出声，唐释拿到眼前来瞧了瞧，一脸不解。眉头紧锁，还以为手机坏了，而后点了一个扩音。
“你……你有什么事情吗？”颤抖着声音，唐释眼珠流转，瞥了一眼杨伶雪，随时观摩她的反应。
可她那张盛气凌人的阴寒模样始终没有改变，好像从刚才开始，她便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也找不到那个会害羞的九岁小女孩了。
周身气场逐渐增加，看得人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
心口堵塞，背后汗毛倒立，唐释不敢再偷偷观察了。每次望去，她都如雕塑一般，阴着脸，没有任何表情。
乖乖将视线汇聚在自己的手机上，闪闭了两下眼睛。陈菲雅没有挂断，而是继续缄默，若能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两声啜泣。
双目睁大，唐释心头一紧，“菲……菲雅，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脑海中恶补着陈菲雅被林逸晟欺负的画面，什么揪起她的长发，拳打脚踢；什么呼呼两个大巴掌，转身去厨房拿刀……
越想越夸张，以至于拿着手机的手都一直发抖，面容微颤。若是陈菲雅再不说话，估计他的小心脏就顶不住了。
“我没事！”
吸了一下鼻涕，陈菲雅随即淡然地说：“我们被暂时安排在公寓，打给你只是想问问，你回中海了吗？”
松了一口气，转眼瞥向杨伶雪，见她没反应，唐释便自作主张地回应：“我过两天就回了，怎么了？”
“在回去之前，我们……再见一面好吗？”话语轻柔，声线清脆，语气里隐藏的祈求总让人难以抗拒，陈菲雅还是很熟练地使用这种方法。
猛然一愣，唐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付，嘴唇微微一颤，目光流转，望着窗台热辣的阳光，顿时陷入沉思。
脑海中那些死去的记忆正在逐渐被唤醒，如同打开了温馨的漏斗，那些美好不停浇灌着他的意志，试图将其彻底攻陷。
握紧手机，眼眶中闪出些许的泪光，远远看去，格外晶莹。那般深情的样子令得杨伶雪绷得很紧的面容，也稍稍松弛了下来。
见他又陷入了曾经的回忆，走不出来，杨伶雪默默低下了头，不敢再有过多的强求。
她深知这是他们两人的事，自己再怎么样也不能干涉其中，毕竟只有他自己走了出来，才是真的解脱。
靠他人和借助外力，只是短暂的，并非长久之计。
这下轮到唐释安静了，迟迟没有反应，张开的嘴又合上，重复了两三次，都没能迈出那一步。
“我知道，你对过去的事情耿耿于怀，那是我犯的错，我自己承担。你要打我骂我都行，我只求能再见你一面，哪怕……哪怕远远的瞄一眼，就好了……”
还是依旧那般深情，如黏稠的汁液，不停流淌在唐释的心头。
听着这番真心实意的心里话，他早已泪湿了眼眶，一手抓着手机，一手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似乎想要将其捏碎。
可只有坐在一旁的杨伶雪知道，此刻怕是他最为痛苦的时刻。多年来压抑着的悲伤情绪，在这一秒终于得到宣泄。
颗颗泪珠跃出眼眶，迎空而下，砸碎在大腿上，身躯不断发抖，唐释用尽最大的努力压制着哭泣的声音。
这恐怕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微微挺起胸膛，杨伶雪想过去劝劝他，可经过一番挣扎，还是忍住了。
这蠢货，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这十年的苦头也该吃够了吧……
想着抿了抿嘴，杨伶雪双眸隐隐闪动着些许晶莹。灿烂的阳光在她的发尾上翻转，能见到一点一滴的光晕浮现。
用力擦拭眼角的泪珠，唐释松了一口气，热气盘旋于口鼻之间，“我……我……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念出最后一个字时，挂断了电话，他用尽全力咬下嘴唇，一条鲜红的血液从嘴边滑落，眼珠里的血丝清晰可见。
看得出来，他此时的决定极为勉强，好像在强迫自己放下不该拿着的东西。
将手机丢向一旁，趴在床上，失声痛哭了起来。从背后看去，他躬着身躯，一颤接着一颤。
望着此番情形，杨伶雪摇摇头，起身缓缓走到他的身边，抬手想要轻轻拍打其后背，可悬空的手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只得静悄悄地握紧拳头，很不甘心地放下，杨伶雪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完全帮不上忙。
对于人类的情感，她本就一窍不通，只是借着附身的这个小女孩才能感觉到些许。可毕竟小孩子的认知是有限的，纵然她能探知到会出现这种情形，也无法感同身受。
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执着，过去这么多年，理应放手。
让她不理解的是，这个男人为什么迟迟做不了这个决定，明明深知这样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现在逼着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又如此伤心，这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
身为白天使，竟然连人类这种低等生物的情感都琢磨不透，真是枉为天使。
在心里暗骂了一下自己，杨伶雪抬了抬双眸，为此刻的无能感到惭愧。
持续了许久，唐释的情绪这才稍微稳定一些，起身擦着眼泪致歉：“不好意思，我有些失态了。”
以泪洗面，仿佛憔悴了很多，唐释的眼睛已经哭红了，不经意看还以为是得了眼红病。
“其实我只是吓唬你，这是你的事，我没有理由干涉。要不要去见她，由你自己做决定，不用顾及我逼自己放手。”
将床上的手机再次递到他的眼前，杨伶雪缓缓地说，脸上极为缓和，没有刚才的严肃。
“不，我做这个决定不是因为你。这是我们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只是我将它延长了十年，现在才知道画上句号。”
双目紧紧注视着面前的女孩，唐释格外认真，与平常的他完全不一样。
透过这双眼睛，杨伶雪仿佛见到了一位睿智的哲学家，没有轻浮，没有愚蠢，更没有任何犹豫不决。
他做的每一个动作好像都有其他深意，让人琢磨不透。
从窗口吹拂而来的清风打在其冷峻的面颊上，更为其增添几分神秘的色彩。
看着看着，杨伶雪有了一种迷糊的假象，好像此刻坐在她面前的，是一尊宏大的佛像，自己才是那个虔诚膜拜的信徒。
他的气场甚至覆盖了身为白天使的她……
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清醒，杨伶雪眨着双眸，随即淡淡地说：
“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我尊重，只是希望你能重拾信心，不要因为一次的失意，让自己深陷泥潭。好看的花儿千千万，要选就选为自己绽放的那一朵。”
“我知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谢谢你伶雪。”接过手机，唐释一脸实诚。
“跟我客气什么，照顾你这个继承者，不是我身为天使应该做的吗？”轻轻拍着他的肩头，杨伶雪微微一笑，这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只是她说的话，似乎有点耳熟，唐释愣了愣。
“既然你心情好点了，那我有点事倒想问问你。”缓身坐下，翘起二郎腿，杨伶雪的眼睛变得凌厉。
空气一下子绷紧，周遭的气场凝固了起来。
“怎……怎么了？”正襟危坐，唐释挺着僵硬的身子，不敢有丝毫的举动。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铁骨的火球里，你好像接受了自己体内衍生出来的黑暗之力，是不是？”
忽然起身压近唐释的眼前，杨伶雪用手指着他的眼眸，一脸严肃地问。
眨动双眸，眼神四处闪躲，左右来回抿着嘴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双手相互掐着，低着头，唐释的脑海翻过一阵又一阵当时的画面。他清楚地记得，的确有一个身穿黑衣的天使告诉他，想要救杨伶雪，就得使用黑暗之力。
而自己最后也化成了她的模样，只是在那之后便失去了意识，什么也不清楚。
“回答我……是不是？”见他想要逃避，杨伶雪一声呵斥，心中的怒火横生。
周边的气场因为她的愤怒而成倍凝固，风流仿佛失去了活力。
“是！”低头认错，唐释一番叹息，双眸紧紧与之对视。
两人的视线在交汇的刹那微微颤抖，黑暗的瞳仁中，闪烁些许晶莹的亮光。
这一刻，停顿了七秒，他们都没有再说话，似乎在酝酿下一句该说些什么。
“你知不知道，一旦入魔，那将是万劫不复的……”缓步后退，杨伶雪呼出一口热气，眼中满是心疼。
“我知道……可若连你都死了，那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泪光闪动，唐释抖动着嘴唇说完这句话。
“不管什么理由，这黑暗之力你以后是绝对不能再用了。”抬起手，白光迅速翻腾在其中，杨伶雪的目光闪了闪。
“你这是做什么？”
“用天使印封住你体内的黑暗之力！”
话音刚落，没等唐释有所回应，她便将手中的光对着唐释的额头摁去。
光线飞转，四散开来，随之穿进其眉心。
唐释的意识瞬间掉入深渊，在一片阴暗的地方，他看见白光从空中穿梭坠落，如光绳般将身穿黑衣的天使紧紧捆住，不留任何余地。
待杨伶雪收回力量后，光芒流散，他这才猛然惊醒，吃惊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仿佛过了许久，望着酒店的房间陌生了很多。看着自己的手掌，一脸不可思议，“刚刚那是什么？”
“我封住了你转化黑暗的能力，在你的实力没能完全操控她以前，还是不要用啦！”转身一甩，黑色的秀发悠扬，杨伶雪往沙发而去。
一坐，一翘，一躺，动作很是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