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将军丁大勇冒雨来到兴远侯府时,已是深夜。
他浑身湿透,却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一个油布包裹。
薛勇淮亲自将他引入密室,烛光下,丁大勇从怀中取出一卷明黄绢帛。
\"这是家姐寿康太妃交给我的密诏。\"丁大勇声音低沉,\"当年玫贵妃所生的皇子,根本没有死。\"
薛勇淮接过密诏,手指微微发颤。绢帛上字迹已经泛黄,但太妃印玺依然鲜红如血:\"...皇子交由夏太监带出宫外...为防泄密,各环节互不相通...\"
\"所以太妃也不知夏太监将孩子交给了谁?\"薛勇淮沉声问道。
丁大勇摇头:\"只知是个武将之家,孩子与那家幼子年岁相当。\"他忽然盯着薛勇淮空荡荡的右袖,\"薛兄,你三子季延...可是十五年前突然从边关带回?\"
室内烛火猛地一跳。薛勇淮缓缓起身,走到墙边取下那柄\"虎啸\"剑:\"丁兄可还记得,当年我三子体弱,曾离府求医?\"
他手腕一抖,剑鞘落地,露出剑身上那个小小的虎头徽记——与薛季延玉佩上的纹样一模一样。
\"那年我确实带幼子外出求医,但那孩子...死在了半路。\"薛勇淮声音沙哑,\"回程途中遇到夏太监,他抱着个发高烧的孩子给我...\"
丁大勇猛地站起:\"所以你将计就计...\"
\"我将那孩子带回军营,对外称是寻回的病弱幼子。\"薛勇淮轻抚剑身,\"在边关养了一年,故意让他晒黑练武,再无人认得出来。\"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了墙上悬挂的薛家祖训:\"忠勇传家\"四个大字在电光中忽明忽暗。
\"难怪...\"丁大勇喃喃道,\"季延那孩子从小就不像薛家人,倒有几分先帝的神韵...\"
薛勇淮突然单膝跪地:\"丁兄,此事关系重大。如今李隆泽命不久矣,若季延身份曝光...\"
\"我明白。\"丁大勇扶起他,从怀中取出一块赤金令牌,\"这是北境十万边军的调兵符。太妃临终前交代,若找到皇子,丁家誓死效忠。\"
两人正说话间,密室暗门突然开启。
薛季延站在门口,手中茶盘\"咣当\"落地——他本是来送参茶,却将方才对话听了个真切。
\"父亲...我...\"他面色惨白,踉跄后退。
薛勇淮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孩子,你听我说...\"
薛季延却猛地推开他,扯开自己衣领——锁骨下方,一个形如新月的胎记在烛光下清晰可见。那是玫贵妃家族的印记。
\"我早该想到的...\"他声音颤抖,\"为何我总梦见一座从没去过的宫殿......\"
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薛元初匆匆闯入:\"父亲!宫里来人宣旨,要三弟即刻入宫!\"
薛勇淮与丁大勇对视一眼,同时握紧了腰间佩剑。
薛勇淮一把按住薛季延的肩膀,目光如炬:\"孩子,今日便是你认祖归宗之时。\"
他转向丁大勇,\"丁兄,烦请你持虎符调北境军入城,我亲自护送季延入宫。\"
丁大勇郑重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赤金令牌交给薛季延:\"这是太妃留下的信物,陛下若见,自会明白。\"
窗外雨势渐歇,隐约可见东方泛起鱼肚白。薛勇淮亲自为薛季延披上玄色大氅,低声道:\"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镇定。夏太监会在乾清宫接应。\"
府门外,宫里的仪仗已列队等候。为首的太监见薛家父子出来,尖声道:\"陛下口谕,宣翰林院编修薛季延即刻入宫觐见!\"
薛勇淮翻身上马,腰间\"虎啸\"剑在晨光中泛着寒光:\"本侯奉旨护送。\"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宣旨太监不敢多言。
一行人穿过晨雾弥漫的街道,皇城轮廓渐渐清晰。薛季延发现,今日的朱雀大街上多了许多商贩,他们腰间隐约可见刀剑形状——分明是丁家安排的暗哨。
与此同时,乾清宫外,寿康太妃的凤辇静静停驻。
年迈的太妃手持佛珠,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宫门处的动静。她身后站着两列身着素衣的宫女,细看却能发现她们指节粗大,步履沉稳——都是精心训练的女护卫。
\"太妃娘娘,\"夏太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辇旁,\"老奴已安排妥当。禁军统领是咱们的人。\"
太妃微微颔首,手中佛珠突然断开,檀木珠子滚落一地。她看着四散的佛珠,轻声道:\"该来的,终究要来。\"
宫门处,薛家父子刚下马,就听见内宫传来一阵骚动。
一队锦衣卫突然冲出,为首的千户厉声喝道:\"奉旨捉拿逆贼薛勇淮!\"
薛勇淮冷笑一声,\"虎啸\"剑铿然出鞘:\"谁敢!\"剑光闪过,那千户的官帽应声而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夏太监尖细的嗓音穿透混乱:\"太后懿旨到——\"
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夏太监展开懿旨,高声道:\"太后有旨,宣薛家父子即刻入乾清宫见驾,违者以谋逆论处!\"
薛季延抬头,正对上夏太监意味深长的目光。
老太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袖中隐约露出一角明黄绢帛,正是当年包裹婴孩的襁褓残片。
宫道两旁,禁军无声地变换了阵型,将那些锦衣卫隐隐隔开。薛勇淮握紧佩剑,低声道:\"孩子,跟紧我。\"
乾清宫近在咫尺,殿门缓缓开启,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薛季延深吸一口气,迈过了那道改变命运的门槛,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龙榻上,李隆泽正死死攥着一份密报,上面赫然写着:\"玫妃之子尚在人间...\"
李隆泽瘫在龙榻上,手中的密报无声滑落。他望着殿顶的蟠龙藻井,忽然发出一声嘶哑的苦笑:\"该还的...总该还...\"
夏太监躬身立在榻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悲悯:\"陛下,薛家父子已到殿外。\"
皇帝艰难地支起身子,明黄寝衣下露出胸口狰狞的青黑色纹路。他颤抖的手指指向案头的鎏金匣子:\"取...传国玉玺来...\"
殿门缓缓开启,薛季延迈入内殿的瞬间,李隆泽瞳孔骤然收缩,少年挺拔的身姿,眉宇间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与记忆中的先帝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