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商时序照常打道回府。
宋今禾将他送走后回房重新加减了药方，老爷子状况逐渐好转，药方较往日肯定有所不同。
叫上常念一起给老爷子翻了身，又打了点水给他擦了脸，才拿了书坐在床边。
大概半个时辰后，常梵回来了。
“夫人，事情都办妥了。”
“好，知道了。”
常梵刚退回门边站着，常念就跟了过来。
“哎，大个子，你干什么去了？”
他一回来，就不见人，刚才听他和夫人说话，好像在密谋什么事，最重要的是，这事他居然不知道！
常梵瞥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那是什么眼神！”常念双手抱胸，挺直腰板儿，他本就比常梵矮一点，气势上不能输。
只是他自以为的气势十足，在常梵看来，就像一只炸毛的公鸡。
常念见他不说话，不死心伸手戳了戳他。
“你……”常梵眉头一皱，吓得某人一激灵，气势瞬间荡然无存。
这家伙，不会要对他动手吧！
在他心虚的注视下，常梵冷冷吐出一句——“你真的很吵。”
“……”
常念一噎。
这家伙，不过就是仗着自己身手比他好一点……
好吧，是好很多。
他打不过的那种。
识时务者为俊杰。
“常念。”宋今禾突然叫他。
“夫人。”常念严眼睛一亮，看吧，夫人还是看中他的。
“你帮我加点炭，今晚好像格外的冷。”说完对他一笑。
常念刚咧开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来只是找他加个炭……
**
黑夜降临，漫天弥漫的白雾笼罩下来，好似给大地嵌上一座无形地牢笼。
寒霜裹枝，万物沉寂，无声静谧地夜晚总是给人一种无端的恐惧。
临睡前，宋今禾将参汤药罐放在火上煨着。
小火慢炖，最是能发挥最大程度发挥药性。
亥时初，宋今禾就熄灯睡下。
半个时辰后，后厨隐约亮起一抹微光，寒风一吹，卷灭微光，就好似刚才的那抹微光只是错觉。
——
翌日清晨
宋今禾今日起得晚，常念刚把粥摆上桌，商家就来人了。
“夫人，五爷说今日有事，就不过来了，这是老夫人炖的鸡汤，她让我提醒您记得喝，冷了就不好喝了。”
那人将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的鸡汤。
一看见那清亮见底的汤，宋今禾就一阵头疼。
老太太还真是对鸡汤情有独钟。
“知道了，我会喝的。”
消息带到，商家人就离开了。
商家人刚走没多久，而后紧接着孟雨卿就来了。
她进屋的时候，宋今正吃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下人很快将桌子收拾干净。
“今禾，五爷还没来？”
“嗯，他今日有事，不过来了。”
此时屋内除了她和宋今禾，就只剩下那个穿着白衣裳的冷脸大个子。
好像自她嫁进宋家，宋今禾身边就没有贴身丫鬟，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后来跟着老爷子到了吴苏，听说还下地干农活。
一点都没有名门贵女的样子。
本以为她这样在吴苏待几年，就会和山野村妇没什么两样，谁知十多年过去，她竟出落得愈发端庄温婉，还成了吴苏门名贵女的典范。
特别是那张脸，即便她没见过白言若，也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外人都说，宋今禾和她母亲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或许正是她这张脸，嫁进宋家这么多年，宋家家主一直与她以礼相待，相敬如冰，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之举。
这样的举动放在任何一段关系之间都是值得赞扬的，可偏偏是在夫妻二人之间。
在外人看来，她是光鲜亮丽，美名在外，权势傍身的宋家主母。
可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宋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操持。
十三年，一个女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三年？
这是十三年二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尽管如此，他每次从外面回来，第一个去见的永远是宋今禾。
永远是她！
……
想到这里，孟雨卿浑身都忍不住发抖，双手死死攥着，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皮肤都丝毫不觉。
“孟姨，孟姨？”
在宋今禾接连几声的呼喊下，孟雨卿回过神。
“孟姨，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好像还在发抖，没事吧？”
“可能刚从外面进来，有点冷，没事。”孟雨卿嘴角扯起一抹勉强的笑。
别开眼不去看宋今禾，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上去掐死她。
这时候门从外面推开，常念提着食盒进来了。
“夫人，参汤来了。”
宋今禾接过，打开端出参汤，天气严寒，一路走过来也凉得差不多了。
走过去坐在床边，慢慢一点点喂着老爷子。
从常念提着食盒进来，再到宋今禾端出参汤，孟雨卿的眼神就没从上面移开过。
眼神灼烈，就好像要把碗盯出个洞来。
“昨日听席先生说，老爷子醒来就是这几日的事情。”孟雨卿走到床边，还弯腰替老爷子掖了掖被子。
“嗯，就要醒了。”宋今禾手上动作没停。
“醒了就好，这些日子你没日没夜地照顾老爷子，憔悴了不少，人也瘦了一圈，看得我都心疼了。”
“是嘛。”喂完最后一勺参汤，宋今禾拿着手帕给老爷子擦了嘴角，“我辛苦些没什么，只要阿祖醒过来就好，是吧，孟姨。”
宋今禾坐在床边，就这样仰头抬眼看着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眉眼温婉柔和。
却看得孟雨卿心惊。
这么些年，虽然不说对宋今禾多了解，但她的性子还是知道的。
虽然看着温温柔柔，可骨子里却浓烈强势，从之前姜家和沈氏的事情就能看出。
二人关系一直不温不火，她此刻突然这样看着自己，总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慌乱。
“是啊，只要人能醒过来就是好的，也不妄你每日亲自煎药煮汤。”孟雨卿不动声色看着床头的空碗，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
两人也没什么话可说，孟雨卿坐了一会就起身准备离开离开，这时候宋今禾让常念将食盒送去后厨，孟雨卿叫住他，“给我吧，我正要去后院，顺路就带过去了。”
“不麻烦宋夫人了。”
“不麻烦。”孟雨卿接过食盒就离开了。
**
宋今禾本说小憩一会，结果一觉睡到暮色四沉。
“夫人，现在要用膳吗？”说话的是常梵，常念可能在后厨看着汤药。
他见宋今禾一直没醒，也没打扰，知道他最近照顾一老爷子辛苦了，瞧她起身出来，才开口询问。
“不了，我还不饿，我先去后厨。”宋今禾转着脑袋往后厨走。
可能是睡觉时姿势不对，肩颈有些不舒服，看来又要辛苦一下五哥了。
提着食盒回来，才发现只拿了参汤，汤药落下了。
“你去给五哥送个信，就说时间差不多了。”出门之前宋今禾交代常梵。
放下食盒，宋今禾转身出门。
她前脚刚走，而后立马来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