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佐藤次郎独自坐在桌前,灯光幽暗地映照出他脸上的阴影。
桌子上一张便签赫然可见,上面写着\"李景荣\"三个汉字,还列着一长串中国士兵的姓名。
在许多个不眠的夜晚,他本该将这张便签投入火盆中,让火焰将它化为灰烬,但某个无形的力量拉住了他的手,让他迟疑不决。
他伸手从厚厚的《论语》旧课本间取出便条,感受到纸张微微的温度,那是他身体的温度,也是他动摇的象征。
用略显生疏的笔迹,他在书的空白处重新摘抄战况的片段:某个大队忽如其来地失踪,补给线被突袭如暴风般瓦解,甚至有士兵在梦中呓语喊着“娘”字。
原本零碎的信息在此刻汇聚成一幅隐秘的图景,揭示着一个事实——昔日无敌的皇军竟然步履蹒跚,逐步陷入泥潭。
与此同时,医院的阴暗走廊里,王瞎子再次出现。
他轻快地穿过无人值守的病房,仿佛这座紧张压抑的建筑对他无可奈何。
此时,高桥正坐在阴影中,手中的听诊器冰冷刺骨。
王瞎子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老谋深算的眼中竟带着几分安抚。
他拍拍高桥的肩,意味深长地说道:“有些病,不是吃药能好的,得说出来。”
高桥被这话激得心潮涌动,终于倾诉出心底隐秘的痛楚。
当夜深人静,他找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解剖室,对着一具无名尸体低声自语:“我叫高桥健一,京都大学医学部毕业,参与过七三一部队人体实验筛选……
我不想再骗自己了。”这段深沉忏悔被他录下,藏入听诊器的外壳中,无声地等待一场救赎。
城市的街道上,黄包车队如往常般来回穿梭,然而暗流涌动。
陈三井,这个表面不起眼的车夫,却运载着重大的秘密。
一辆送往日本领事馆的车子,座位夹层藏着高桥秘密录下的胶囊;而另一辆接送军官家属的车,车帘内侧缝着佐藤次郎誊写的《实录》副本。
李景荣获知这一切,并没有惊动这些传递者,而是命令周卫国:“保护好这些车夫,他们现在比侦察兵还重要。”
终于,佐藤次郎在接手新的宣传稿校对任务时,觉得心如囚笼。
他细挽手中的笔,慢悠悠地划过\"共军已被彻底剿灭\"中的“彻底”二字,就像将一颗松动的螺丝扭开了一般。
他甚至在角落写下:“据前线电报,新一旅仍在活动。”那一行小字犹如一颗种子,悄无声息地被带着印发三百份,分发至各驻地。
深夜,佐藤次郎收拾完台面,窗外的风声轻轻拍打着窗框,犹如冥冥中来自远方的低语。
尽管他没有烧掉那张便签,但某种无法遏制的悸动让他感到一丝挣扎后的轻松。
“或许在这场戏里,我也是那个带着面具的人。”他低声自语,话语间是对自身选择的反思和对未来种种可能的意图,虽然明天依旧扑朔迷离,但至少此刻,他已跨过焦虑、犹疑的那道暗界。
夜幕深沉,旅部大院内一片静谧。
李景荣独自坐在办公桌前,手中握着一份刚刚截获的日方文件影印本。
灯光昏暗,影子在他脸上婆娑交错,增添了几分肃穆。
文件上的文字密密麻麻,却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赫然写着:“据前线电报,新一旅仍在活动。”他嘴角微微上扬,
他轻抚着文件,手指感受到纸张的粗糙与现实的沉重。
这份批注,就像一颗不经意撒下的种子,悄然间在敌人的心中生根发芽。
李景荣目光透彻,深邃如夜空中的星光,脸上带着坚定而冷峻的神情。
“刘远,”李景荣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传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暂停一切针对南京文宣系统的渗透行动。”
“是,旅长。”刘远应声而至,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但更多的是对李景荣的信任与服从。
李景荣继续说道:“让他们自己吵去。当敌人开始怀疑自己的文字,我们的枪声反倒可以安静一会儿。”
远处,电台滴滴作响,如同密林深处的鸟鸣,传递着隐秘的信息。
李景荣的目光越过文件,望向窗外的夜色,似乎能看见远方的延安。
他心中默念:“火种已越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声响,似有若无,仿佛是风拂过窗棂,又似是某种预兆。
李景荣的眉头微微一挑,嘴角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轻轻搁下文件,站起身来,缓步走向窗边,心中已有下一步的打算。
“或许,这场戏才刚刚开始。”他轻声自语,声音在夜色中散去,留下无尽的悬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