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云迎上他的目光：“迟早要面对的。他们是我的孩子，有权知道真相。”
老人看了他片刻，终于缓缓点头：“去吧。记住，安全第一。”
离开红房时，建军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暗红色建筑。
阳光照在红墙上，反射出温暖的光泽，但他心中却升起一股莫名的肃穆感。
霄云带他们见的这些人，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眼神，都和他见过的任何官员、地主不同。他们身上有一种……重量。
护送他们的是两名年轻男子，穿着普通的灰色衣服，话很少，但眼神机警。
一行人乘坐一辆黑色轿车——这是建军第一次坐汽车，虽然这辆车的样子和他画册上看到的差别很大。
车内空间狭小，但行驶起来异常平稳，比牛车马车舒服太多。
汽车驶入城北一处戒备森严的院落。
这里没有红房那么显眼，却更加安静，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院子里有一栋白色小楼，入口处有两名持枪守卫。
霄云向守卫出示了一张卡片，守卫仔细查验后，敬礼放行。
楼内光线昏暗，走廊很长，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铁门。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金属门前。门上有复杂的机械锁具，护送人员之一上前，掏出钥匙，插入锁孔，转动了几圈。咔哒一声，门开了。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房间，空无一物，只有对面的墙上，嵌着一道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门框。光在门框内缓缓旋转，像水面上的涟漪。
“这就是通道。”霄云轻声说。
建军和妮儿呆呆地看着那道光门。它不像任何他们见过的门，没有木板，没有铁皮，只有纯粹的光。
光门中央的景象似乎在不断变化，时而闪过高楼大厦的影子，时而浮现车水马龙的街道。
“牵紧我的手。”霄云蹲下身，一手牵一个孩子，“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松手。”
两个孩子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抓住父亲的大手。妮儿的手心里全是汗。
霄云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光门。
建军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像打鼓，他闭上眼睛，又强迫自己睁开——他要看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步，两步。他们踏入了光中。
那一瞬间，建军感觉整个人被温柔地包裹、拉伸、重组。
眼前不是黑暗，而是流动的色彩，耳边不是寂静，而是遥远的、混杂的声音。他好像在水中漂浮，又好像在云端飞翔。时间变得模糊，空间失去了意义。
然后，脚踏实地。
光消失了。
建军第一个感觉是气味变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混合的气味——汽车尾气的微呛，远处食物的香气，还有某种清洁剂的味道。然后声音涌入耳中：汽车引擎的轰鸣，人群嘈杂的交谈，远处隐约的音乐声。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小巷里。巷子很干净，地面铺着平整的灰色石板，两侧是青砖灰瓦的墙壁。
看起来……和首都的某些小巷没什么不同？
但当他抬起头，所有困惑瞬间被震惊取代。
巷子尽头，是高耸入云的建筑。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痛。
那些建筑太高了，高到他必须拼命仰头才能看到顶端。它们形状各异，有的方正，有的圆润，有的甚至扭曲成奇特的角度。
“这、这是……”建军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妮儿也睁开了眼睛，随即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她松开父亲的手，向前跑了几步，站在巷口，呆呆地望着外面的世界。
街道上车流如织，那些“汽车”和他们刚才乘坐的完全不同，造型流线，颜色鲜艳，行驶速度快得惊人。
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穿着各色服装——有的男人穿着和父亲一样的衬衫长裤，有的女人穿着短裙，露出小腿。
更让妮儿惊讶的是，很多人都拿着一个小小的发光的板子，边走边看，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
霄云走到孩子们身边，静静等着他们消化眼前的景象。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穿越时的震撼，那是一种世界观被彻底打碎又重组的晕眩。
足足过了五分钟，建军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爹爹……这里是……”
“这里是现代。”霄云平静地说，“确切地说，是现代的北京，我的家就在这里。”
“家？”妮儿转过头，大眼睛里满是迷茫，“可是这里没有田，没有山，没有咱们的房子……”
“家不一定非要是有田有山的地方。”霄云蹲下身，与妮儿平视，“家是有亲人的地方。在这里，有外公外婆，有舅舅们，他们都是你的亲人。”
他站起身，指向巷子另一头：“走吧，先回家。有什么问题，咱们慢慢说。”
三人走出巷子，汇入人流。建军和妮儿紧紧跟着父亲，眼睛却不住地四处张望。
他们看见路边的店铺橱窗里陈列着从未见过的商品，看见巨大的屏幕播放着会动的画面，看见人们从口袋里掏出小方块贴在耳边说话——那应该就是电话，但比他们想象中的小太多、薄太多。
最让建军困惑的是那些“灯”。明明是大白天，很多店铺门口却亮着各种颜色的灯光，拼成奇怪的图案和文字。
一些高楼的外墙上也有巨大的发光字，即使在阳光下也清晰可见。
“爹爹，那些字……”建军指着一栋大楼上的“中国工商银行”几个发光大字，“怎么会亮？”
“那是霓虹灯，用电的。”霄云解释，“这边很多东西都用电，灯、车、还有你们刚才看到的那些人手里拿的手机。”
“手机？”妮儿重复这个陌生的词。
“就是可以拿在手里打电话的东西。”霄云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黑色的长方形板子，光滑得能照出人影，“像这样。”
妮儿好奇地想摸，又不敢，小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建军则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那上面的数字会自己跳动，从“14:23”跳到“1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