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务挺心中挣扎万分,眉宇间却凝着一股执拗的坚定,
他不相信太后会如裴炎所说对他不利,
他固执地摇头,眸中闪烁对太后深信不疑的坚定,语气铿锵:
“裴相多虑了,太后不是那种是非不分之人,
末将与你相交莫逆,情深意重,
太后既然无需末将平叛,
也正好给予末将时间,为你搜集铁证,为你洗清冤屈,
只要能为裴相正名,证你清白无虞,
太后定然会念及你我往日功绩,既往不咎,重启用你我二人,
届时你我仍可并肩朝堂,效忠太后匡扶社稷,
不负昔日同袍之谊与太后知遇之恩,共护大唐江山稳固无虞!”
他说罢,胸膛微微起伏,眸中似乎已经看到裴炎沉冤得雪,
二人再度携手的光景。
裴炎听罢,转身背对程务挺,
“程将军果然是忠贞不二、重情重义之人,裴某佩服。”
只是他内心认为程务挺虽然重情重义,却也太过愚忠,
裴炎沉声道:
“夜色已深,程将军请回吧!”
上阳宫内烛火如豆,铜壶滴漏的泠泠声响,衬得殿内愈发死寂。
王延年躬身伏地,他垂首至胸,声音压低:
“太后,程将军深夜再度乔装,潜入诏狱与裴炎密谈,时长逾一个时辰。”
武媚娘眼睑微抬,凤眸中寒芒一闪而逝,
转瞬便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朱唇轻启,语气平淡无波:
“哦?他二人又说了些什么?”
“回太后,程将军言辞间执意要为裴炎搜集证据洗清冤屈,
还提及待裴炎昭雪后,愿与他再度并肩,效忠朝堂。”
王延年如实复述,喉结滚动了一下,又补充道,
“裴炎则似有试探之意,言辞隐晦未明说叛逆之语,只劝程将军早做打算。”
武媚娘早已做好被程务挺背叛的准备,
如今程务挺再探诏狱,不过是证实了她心中早有定论,
这员猛将终究还是与裴炎那老狐狸缠上了孽缘。
他心中或许尚存一丝对自己的残忠,
却终究抵不过与裴炎的旧情羁绊,沦为逆党羽翼。
武媚娘眸中寒潭翻涌,失望与决绝交织,
浑身散发彻骨寒意:
“哀家给过他数次转身之机,可他偏要与逆臣沆瀣一气,绑在一条船上,
既是如此,这丝残忠,留之何用?”
她缓缓抬手,指尖划过案上奏疏,语气冷厉如冰:
“既然他执意要逆天命、触天威,
哀家便只能断了这最后一丝情分,
让他为自己的选择,付出血的代价!”
上官婉儿垂眸躬身,姿态恭谨不逾矩,语调沉稳却暗藏机锋:
“太后仁厚,数度为程将军留有余地,已是仁至义尽,
然忠奸自古势不两立,程将军既择逆途,
便是辜负太后知遇之恩,悖逆天命人心。”
她抬眸时,眼底唯有对武媚娘的敬畏与认同,睫羽轻颤,语气愈发恳切:
“太后此举,非是无情,实乃为保社稷安稳、朝堂清明,
剪除逆党,方能震慑宵小,
让天下臣民皆知太后以社稷为重、以苍生为念,
既不容奸佞乱政,亦不宥臣子背主,
程将军手握重兵却罔顾君恩,裴炎身居
宰辅竟暗结私党,二人行径早已动摇国本。
太后今日断情决绝,实则是为朝堂拔去心腹之患,
为万民护得长治久安——此乃雷霆手段,亦是仁心胸怀。”
这番话既肯定了武媚娘的“仁厚”,
又将处置程务挺的行为拔高到“保社稷、安天下”的层面,
既迎合武媚娘话中之意又不显谄媚,反倒透着深明大义。
武媚娘闻言,凤目微挑,掠过上官婉儿的目光中满是真切赞许,
语气稍缓:
“婉儿所言,正合哀家心意。”
她踱至殿中,望着窗外沉沉夜色,远山如黛,夜色如墨,语气冷冽如霜:
“密切监视程务挺的一举一动,
凡与他往来者,无论官阶高低、亲疏远近,
皆一一记录在案,不得有半分遗漏。”
武媚娘负手而立,凤袍下摆扫过地面金砖,眸中寒芒如刃:
“再遣心腹潜入北衙禁军,摸清他麾下将领的忠心向背,
若有谁敢与程务挺同流合污,便先斩后奏,以儆效尤!”
说到此处,武媚娘顿觉朝中人心叵测,似有暗流涌动。
连昔日倚重的肱骨之臣都能暗结逆党,
那些蛰伏暗处的宵小之辈,又怎会安分守己?
她缓缓转过身,凤目扫过殿内屏息侍立的众人,
眸中寒潭翻涌着彻骨冷意:
“这朝堂之上,人心难测,忠奸莫辨,
今日能背叛哀家的是程务挺、裴炎,
明日便可能是任何一个看似恭顺的臣子。”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威压:
“哀家倒要借着此事,好好清理一番这浑浊的朝堂!
凡有二心者、私结党羽者、阳奉阴违者,
无论身份高低、功劳大小,一概严惩不贷!”
她的身影在殿壁上投下威严轮廓:
“哀家要让天下人都明白,这江山社稷,是哀家和旦儿的江山社稷,
这朝堂权柄,只能握在哀家和旦儿手中,
谁敢觊觎,便唯有死路一条!”
忆及往昔,上官仪的背叛曾让武媚娘深恶痛绝。
彼时她虽权倾后宫,却尚未完全掌控前朝,朝堂之上关陇集团与旧勋贵盘根错节。
她步步为营,借雷霆手段肃清上官党羽,
才总算在朝堂站稳脚跟,也让她彻底看清:
妇人之仁换不来真心归顺,唯有权柄在握,方能震慑宵小。
而今裴炎和程务挺的背叛,更如剜心剔骨。
一个是托孤辅政的宰辅,一个是一手提拔的猛将,
皆是她亲付信任倚为臂膀的肱骨之臣,
却在这朝野震荡逆氛暗涌的危局之下,
暗结私盟、伺机谋逆!
武媚娘垂眸望着案上散落的奏疏,
指尖按在眉心,眸中翻涌着失望、怒意与彻骨寒凉,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
“哀家待裴炎,予他中枢权柄,许他辅政之尊,
待程务挺,拔他于行伍之间,付他京畿兵权,
可他们回报哀家的,却是联手谋逆,要断大唐的根基,毁大唐的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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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裴炎等人的背叛,周兴来俊臣等人有了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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