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商会·醋窖洞府
葬龙渊边缘的风雪石屋已成过往。
依托初具雏形的无名商会,小芳在商会后方一处相对僻静、靠近地脉阴泉(利于发酵)的山坳里,开辟了一处专属的“洞府”……
与其说是洞府,不如说是一座规模扩大、功能更全的“醋窖”。
窖体半嵌山壁,由厚重的青石垒砌,内部空间比石屋宽敞数倍。
窖顶开有数个精巧的通风口,引入天光与流转的灵气。
窖内不再是零散的陶罐,而是整齐排列着数十口大小不一、材质各异的发酵容器:有粗陶大缸,有阴木桶,有玉瓮,甚至还有几口商会铁匠特制的、内嵌简易聚灵符文的金属醋桶。
空气中不再是单一的酸味,而是弥漫着复杂、浓郁、层次分明的灵材发酵气息……
果香的清甜、草药的微苦、矿物的沉涩、以及那无处不在、作为底调的醇厚酸香,共同构成了一曲奇异的“百味交响”。
窖中央,那尊祖传醋缸被郑重地安置在一方温润的青玉台上。
缸体比之前更加温润内敛,乌沉的光泽仿佛能吸收光线,表面那些玄奥的天然道纹愈发清晰,隐隐有微光流转。
缸内盛放的也不再是凡醋,而是一种色泽混沌、散发着微弱五行灵光与寂灭道韵的“母醋”,这是小芳所有试验的根基与源头。
……
无名商会初建,虽规模不大,但依托石磊(王枯骨)的威名和独特的资源渠道(如混沌坟场边缘的采集),已能收集到一些往日不敢想象的灵材。
小芳如饥似渴地筛选着:
乙木生机: 商会药堂处理“青玉参”时废弃的、蕴含生机的参须;她自己培育的、沾染了渊口混沌死气却顽强生长的“阴生藤”嫩芽。
丙火炎精: 从一处小型地火脉附近采集的、表皮赤红、蕴含微弱火气的“朱焰果”;商会炼器坊废弃的、带有火煞气息的“赤铜矿渣”(需小心处理)。
庚金锐气: 收购自散修的、生长在金属矿脉上的奇异苔藓“石蕊金苔”;某次探索带回的、带有锋利庚金之气的破碎法器残片(边缘锐利,需研磨成粉)。
癸水寒髓: 取自山坳深处寒潭的“玄阴水藻”;商会水行修士凝练的“无根寒露”(稀释后使用)。
戊土厚德: 从葬龙渊外围刮取的、蕴含混沌死寂与大地精气的“秽土”(需反复醋浸净化);商会灵植园培育灵谷后废弃的、富含土行灵气的“灵谷根泥”。
小芳如同最精明的厨师与最严谨的药师,将这些属性各异、品阶不高却蕴含本源五行之气的灵材,分门别类,以“母醋”为基础,尝试酿造不同属性的“五行灵醋”。
每一次投料、搅拌、控温、封缸,都倾注着她的心神与对“醋引之道”的理解。
醋窖内,各色醋液在坛瓮中静静发酵,散发出对应五行的微光与气息。
……
日积月累,小芳体内积蓄的醋元法力已至炼气巅峰,丹田气海内,五色混杂的醋元如同沸腾的岩浆,躁动不安。
她深知,筑基之机已至。
她选择在醋窖中央,祖传醋缸之前,盘膝而坐。
四周环绕着她精心酿制的五行灵醋,坛瓮微光流转,如同布下了一座简陋的五行法阵。
“引醋元…冲玄关!”
小芳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全力运转自悟的《醋引归元诀》。
丹田内,混杂着五行属性的醋元法力,如同开闸的洪流,轰然冲向那层无形的筑基壁垒!
……
庚金暴走!
最先失控的是蕴含庚金锐气的醋元!
它们化作无数无形的锋利刀片,在经脉中疯狂切割、穿刺!剧痛如同凌迟,经脉壁瞬间布满细密的裂痕!
小芳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带着金属的腥气。
乙木疯长!
紧接着,乙木生机的醋元失控!
它们如同被浇灌了狂暴生长剂的藤蔓,在受损的经脉中疯狂滋生、膨胀!经脉被强行撑开,撕裂般的痛苦席卷全身!
皮肤下,青色的经络如同树根般虬结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丙火焚身!
丙火炎精醋元被庚金切割、乙木滋养,如同被点燃的油库,轰然爆发!
灼热的火流在经脉中奔腾,所过之处,血液仿佛被煮沸,肌肉传来焦糊的幻痛!
她体表温度急剧升高,皮肤赤红,汗如雨下,瞬间又被蒸发,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
癸水冰封!
仿佛为了对抗丙火的焚烧,蕴含癸水寒髓的醋元骤然反扑!
极致的寒意从骨髓深处爆发,瞬间冻结奔流的血液、迟滞狂暴的醋元!经脉被冰晶堵塞,关节僵硬,灵魂都仿佛被冻僵!
体表赤红迅速褪去,覆盖上一层白霜,与丙火之力在体内形成冰火两重天的酷刑!
戊土沉滞!
最后,戊土厚德醋元化为沉重的泥沼,淤塞在几乎被庚金割裂、乙木撑胀、丙火焚烧、癸水冻结的经脉之中!
所有醋元运转变得无比迟滞、粘稠,如同陷入无底泥潭!沉重的压力从内而外挤压着五脏六腑,让她窒息欲呕!
各种灵醋的特性在体内彻底爆发、冲突!
酸、涩、苦、辣、腥…百味杂陈,不仅仅是味觉的混乱,更是能量属性的疯狂对冲!
小芳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打翻的、盛满了各种属性冲突的灵醋的坛子,身体内部正在经历一场毁灭性的“调料爆炸”!
痛苦超越了肉体的极限,直抵灵魂深处!
她浑身剧烈颤抖,七窍之中开始渗出混杂着五行色泽的、带着酸腐气息的血丝!
筑基壁垒非但没有松动,反而在狂暴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丹田气海几近崩溃!
……
“呃…啊…”
极致的痛苦中,小芳的意识开始模糊。
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她彻底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她模糊的视线中,映入了那尊静静矗立在青玉台上的祖传醋缸!
缸体表面,那些玄奥的天然道纹正散发着微弱的乌光,仿佛感应到了她体内狂暴的五行乱流与濒临崩溃的生机。
求生的本能让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向前扑去,双臂死死抱住了那冰凉、粗糙却又无比熟悉的缸壁!
嗡……!
就在她抱住醋缸的刹那!
醋缸猛地一震!
缸内那混沌色泽的“母醋”剧烈翻腾起来!
一股浩瀚、深沉、冰冷中带着一丝奇异温润的力量,从缸体内部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一个无形的、稳固的、带着绝对“归寂”与“调和”意韵的力场,瞬间将小芳连同她体内狂暴的醋元乱流一同笼罩!
寂灭定元!
那切割经脉的庚金锐气,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撞上了亘古不变的磐石,锋芒瞬间被消磨、沉淀!
那疯狂滋生的乙木生机,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域,膨胀的势头被强行冻结、压制!
那焚身的丙火烈焰,仿佛被泼入了无尽的归墟死水,狂暴的火焰无声熄灭,只余下精纯的炎力本源!
那冰封灵魂的癸水寒流,如同遇到了包容一切的大地,极致的寒意被吸收、消融,归于平静!
那淤塞沉滞的戊土之力,在这股更高层次的“沉寂”之力下,如同散沙般失去了凝聚的根基,变得松散、易于引导!
这股源自石磊寂灭大道、却又经由醋缸这神奇容器“酿造”、“调和”、“转化”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力量,此刻展现出了其作为“定海神针”的恐怖威能!
它并非抹杀五行醋元,而是以一种凌驾于五行之上的“寂灭归墟”之意,强行将狂暴冲突、濒临爆炸的五行醋元“镇压”、“沉淀”、“归流”!
混乱的能量乱流被强行抚平!狂暴的属性冲突被强行剥离!
只剩下精纯的、本源状态的五行醋元之力,在醋缸力场的引导下,如同百川归海,沿着被寂灭之力暂时“加固”的经脉,缓缓流向丹田气海!
……
随着五行醋元被引导归流,小芳体内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但她丝毫不敢松懈。
在醋缸力场的持续笼罩下,她强忍虚弱,再次凝聚心神,引导着那归流的、相对平和的五行醋元,缓缓压缩、凝聚。
丹田气海内,那团原本混杂不堪、五色冲突的醋元法力,在寂灭之力的“定元”与醋缸力场的“调和”下,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五行醋元并未彻底融合,而是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梳理、编织,形成了一种混沌迷蒙、却又暗含五行流转轨迹的奇异状态。
它们彼此独立,却又在更高层次的寂灭道韵统御下,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与此同时,醋元中蕴含的杂质……那些狂暴的属性冲突残留、灵材的驳杂气息、乃至她自身修炼积累的污垢……
被一股源自醋缸、如同无形火焰的力量(醋火)焚烧、淬炼!
杂质化为缕缕灰黑色的、带着酸腐焦味的烟气,从她周身毛孔缓缓排出。
最终!
嗡!
丹田气海猛地一震!
所有归流的、淬炼过的五行醋元,轰然凝聚!
一团色泽混沌迷蒙、内里隐约可见青(木)、赤(火)、白(金)、黑(水)、黄(土)五色微光流转不息、核心处散发着一股独特酸甜道韵的醋元灵基,稳稳地悬浮于丹田中央!
筑基!功成!
一股远比炼气期精纯、浑厚、且带着独特“醋引”道韵的法力波动,从小芳体内缓缓扩散开来,弥漫在整个醋窖之中。
窖内各坛灵醋仿佛受到感应,微微嗡鸣,散发出更加醇厚的香气。
……
小芳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却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灵韵。
筑基成功带来的不仅是法力的质变,她的神识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心念微动,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扫过醋窖。
她“看”到的,不再是简单的坛坛罐罐和灵材。
她“感知”到了:
每一坛醋液中,灵材精华的“发酵程度”……
哪一坛火候已足,酸香醇厚;哪一坛尚需时日,生涩未褪;哪一坛火候太过,已有败象(过酸发苦)。
每一株作为原料的灵植,其内部蕴含的灵气“熟成度”……
哪些生机勃勃,适合酿制乙木生机醋;哪些蕴含的庚金锐气已臻顶峰,适合此时采摘。
甚至窖内空气的流动、地脉阴泉的灵气浓度、乃至窖壁青石蕴含的微弱土气…都仿佛有了“味道”和“状态”!
她能清晰地“尝”出哪里的灵气更适合促进某种醋的发酵,哪里的气流需要微调以避免杂菌滋生。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对着不远处一坛发酵稍显迟滞的果醋轻轻一点。
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温和催化意境的醋元法力融入窖内空气中。
那坛果醋内部,原本缓慢的发酵进程,如同被加入了最合适的酵母,瞬间活跃起来!
微小的气泡欢快地涌起,散发出的果香与酸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协调!
醋灵神识!
这便是她筑基之后获得的天赋神通……能敏锐感知万物灵性的“发酵度”、“熟成度”,并能以自身醋元法力为引,微调环境,促进或抑制特定进程!
这能力看似辅助,却蕴含着对“生长”、“变化”、“调和”等大道法则的深刻理解与应用潜力!
……
醋窖内,酸香依旧,却多了一份筑基功成的清灵道韵。
小芳缓缓松开抱着醋缸的双臂,指尖轻轻拂过那温润粗糙、道纹流转的缸壁,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坚定。
这尊祖传醋缸,再次救了她。它不仅承载着她的道途,更是她渡劫护道的根基。
她内视丹田,那团混沌迷蒙、五行流转的醋元灵基缓缓旋转,散发着独特的酸甜道韵。
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五行醋引之道,凶险万分,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但有了这醋缸,有了这新生的醋灵神识,她对未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百味淬心,醋火焚杂。
筑基已成,道途…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