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昆愣住了，他仿佛看到了某种光，那光点燃了他干涸已久的心。
段长平注视着这个倔强而疲惫的老人，心中默默祈愿。
愿这光芒，能再次唤醒这位曾经高尚的医者。
“看看他们生前所做的事情，所成就的伟业，以及他们的后人继续书写的辉煌，记住，救一人，便是救下他未来无数的子孙后代。”
段长平再度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直视着欧阳昆。
然而，欧阳昆却没有动作。
他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就像被定在了原地一般。
“他心乱了。”
察觉到危机的混沌魔君猛然开口，声音中透着蛊惑的力量：“不要被蒙蔽了，欧阳医师！他只是不想让你获得更高深的医术，他害怕你会成为他的对手！”
欧阳昆的目光在段长平和混沌魔君之间游移，眼神复杂。
他用老医者的冷静去打量他们，也用武林高手的锐利去审视他们。
“我……我……”
此时，在三人身后，正有一场激烈的厮杀进行着。
一位刚刚停下步伐、触及神位的女子，正在与一位即将登临神坛的男子进行生死搏斗。
而在这边，段长平与混沌魔君也在针锋相对。
“要让欧阳昆感到无力。”
“要让欧阳昆感到自豪。”
两人心中各有盘算，谁都在揣摩对方的策略，试图找出撬动欧阳昆的关键点。
“想想那些死去的人。”
“记住那些活着的人。”
“如果欧阳医师更强大，原本可以救活的人会更多。”
“可若欧阳医师不在现场，那些人依旧无力回天。”
欧阳昆低头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神农面具。那是他行走江湖多年，为隐藏身份而戴上的标志之物。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问道：“如果我成为魔教徒，会有什么改变？”
混沌魔君的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你将掌握更为高深的医术。”
然而，就在他话音未落之时——
“可惜，那时候的你，将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医救人。”
段长平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如针刺心，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因为你将成为魔教的傀儡，永远无法再自由地奔赴那些需要你救助的病患身边。”
“……！”
段长平的话，宛如一把利剑直刺混沌魔君的心头。
那一瞬间，混沌魔君只觉脊背发凉。
“出错了。”
他心头警铃大作。
“从哪里开始出错的？”
猛然间，混沌魔君意识到，自己早已落入了段长平的圈套。
“该死！段长平早就引导了这个局面，他让欧阳昆必须在‘中原医者’与‘魔教刀刃’之间做出选择。”
段长平布下的计谋，混沌魔君直到此刻才幡然醒悟。
他竭力给予欧阳昆最佳的回答，却忽视了问题本身的陷阱。
段长平早就料定了这一切，并巧妙地将其化为说服欧阳昆的利器。
“我……”
欧阳昆深吸一口气。
此时，言语已然无用，一切只剩下欧阳昆自己的抉择。
“作为医生，追求更高的技艺？”
“作为医生，肩负更多的责任？”
这位历经无数岁月的老者，这位医武双绝、性格复杂的医生，正在内心深处艰难权衡。
“追逐知识吧，欧阳昆。”
混沌魔君屏息凝神，眼中充满焦躁。
“成为刺向中原的利刃！此刻斩下段长平的头颅！”
远处，血眼魔君与秦尺虎的激战震天动地。
血眼魔君占尽上风，但秦尺虎却如同一块顽石，逆境中越挫越勇。
两者的厮杀，仿佛天地都为之色变。
另一边，混沌魔君与段长平的对决更是令人窒息。
然而，真正能打破这场僵局的，却是那个被誉为“绝顶医仙”的欧阳昆。
他的选择，将彻底改变局势。
一切，又回到了命运的原点。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欧阳昆的身上。
欧阳昆沉默良久，手指缓缓抚上脸上的神农氏面具。
他的目光深邃而复杂，似在回忆，又似在悔恨。
“我还记得，当初接受这面具的那一天。”
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无限的哀伤。
他轻轻摩挲着面具，仿佛那不是一件物品，而是某种无形的重担。
“这面具……是面具匠的妻子亲手送给我的，当年，她在瘟疫中失去了所有至亲，只剩下襁褓中的孩子，我救了她的孩子，她却跪谢了我无数次，她说，愿我戴着这面具行医济世，但这些年，我竟然忘了她……”
说到这里，欧阳昆的声音已然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忘记？我救了那么多人，从未拒绝任何一个求助者，在瘟疫肆虐时，我冲在最前线，从未后退。可为什么，我会忘记那时的痛苦，那时的挣扎……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吗？”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他紧紧抱着神农氏面具，像一个失去了方向的孩子，悲恸不已。
“对，我救了人，尽管我能力有限，但我救了人……”
这一刻，混沌魔君的心猛然一沉。她意识到，欧阳昆的心已经彻底倒向了段长平的阵营。
“全完了……”
她喃喃自语。
此时此刻，不仅是欧阳昆，就连整个徽州饥荒和蝗灾的防御计划，也随之付诸东流。
“段长平……又是段长平！”
混沌魔君的目光冰冷如刀。
她想起了那个可恨的对手——每一次，都在她完美的计划中找到变数，每一次，都能在绝境中翻盘。
她咬紧牙关，怒火燃烧在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输给他？”
就在此时，段长平从远处投来一抹冷笑，语气淡漠而嘲弄。
“在品尝失败的滋味吗？”
这一句话，仿佛利刃，直接刺入混沌魔君的心脏。
“……不过是运气不好罢了。”
混沌魔君咬牙回应，但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恼怒和不甘。
段长平微微挑眉，笑意更浓。
“号称谋士与科学家的你，竟然也会将失败归咎于‘运气’？不去反思自己的失误，真是让人遗憾啊。”
这一言，更是让混沌魔君无地自容。
她闭口不答，但内心却波涛汹涌。
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如果因为这些无聊的情绪分心，对我来说反而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