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实地调查完成后的第二天，清晨。
红布铺垫的托盘里，一枚黄铜勋章，还有一个红本本，封面烫金小字：三等功。
拿托盘的是审查员中的一个，普通长相，一般身高，甚至连声音都过耳就忘，
“是的，本次审查已经结束，感谢您为海城壁垒以及任务中做出的贡献，也希望您以后能继续发扬保护全人类的英雄精神，再接再厉！”
刘暮心里膈应，不是不能接受表彰，而是眼前人的场面话让她想一拳砸烂那张笑脸。
“那，特别行动队呢，他们牺牲了，记了几等功？”
说这句话，她几乎是咬牙切齿。
这位审查员无疑是精明的，几乎瞬间就摸准了刘暮的心思，“队长特等功，其他为一等功。除了部队关于牺牲战士的补贴标准，他们的家属还会得到‘一等功烈士家属’的待遇。您放心吧，我们不会薄待了有功之家。”
刘暮还是没有接过托盘，视线停留在勋章与证书旁边一块拇指大小的牌子上。
牌子呈暗色，有金属光泽，上面阴刻着刘暮的名字，以及一串指向明确的数字。刻痕边沿异常凌厉，稍暗的颜色让名字透出几分坚毅与深邃。
并需要费脑子猜，刘暮知道将它翻过来的话，另一面必定是特别行动队的番号。那个即便跟他们经历数次生死，她依然不知道含义的番号，属于军事机密。
“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可能加入特别行动队，甚至不愿意加入军方，就连壁垒里挂个虚职也不过是为了经商便利，“谁的意思？”
“特别行动队改组，海城壁垒高层与总指挥部开会讨论之后，大家一致通过由你接手这支队伍，并在半个月内完成新兵招纳。”
“不用征求一下我自己的意见？”
“杨朔司令亲笔写了推荐信，半个月前已经交到总指挥部。包括这次审查在内，总指调取了你的所有信息，显然结果公正且乐观。少校刘暮同志，下午的追悼会上，杨朔司令和齐正旬部长会亲自给你任命。”
“……是吗？”
刘暮还是没去拿托盘，审查员似乎有些无奈，普普通通的脸上露出办公不顺的无可奈何，拿着东西不紧不慢地离开。
关门之前，他依旧十分礼貌地劝说：“任命和授勋定在追悼会后半程，应该会在下午四点左右进行。”
“哦，”刘暮看着门被轻轻关上，脸上并未表露太多情绪。
这个人，不，应该说审查团里不止一个人不想让自己留在壁垒。
之前那个城府不够的年轻人，现在是这个看起来普通却心机深沉的中年。
前者一开始就针锋相对，这一个则应该是观察了一段时间，才在此关键时候决定出手。
不管他们是不是同一股势力的人，但目的雷同，有人不想她进入官方，甚至是插手壁垒的管理层。
这也正常，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争端，海城壁垒作为东南三省最大的在建幸存者聚居地，谁不想成为原始‘股东’呢。
刘暮的目标是成为壁垒最大的编外势力，让回收集团成为壁垒必须依赖的存在。
但现在看来，这种置身事外，坐收渔利的想法似乎不太现实。
但最让她火大的是，杨朔几乎是在他们前往剿灭天蝰蛇18号基地的同时，就将自己的资料送去了那个控制着全国的神秘总指挥部。
这老头……还是自己太单纯，上辈子没跟这种老家伙打过交道，果然是玩厚黑的，心思如渊。
“是目光长远，”卓晴送来了军装，为杨朔说话的同时劝刘暮接受任命，“目前总指挥部有八位掌权人，你见过的齐老就是其中之一。但代表军方的目前只有两人，他们有意再扶持一位进入核心，你猜会是谁？”
“这不用猜吧？”
刘暮手指摸着厚实的军装面料。不得不说，即便是末世了，这种制服的用料依然是最好的，或者说，正因为是末世了。
“如果首长能顺利回去，沿海三省将会是他最大的后盾，特别行动队也将再次成为他手中的利刃。”
卓晴拿起军绿衬衣，递给刘暮，“他一直在寻找能镇住这一方的人，之前也考虑过老谭。但你谭大哥为人耿直，是个不懂变通的军人脑袋，并没有可以跟各方势力扳手腕，同时保持住平衡的政治能力。刘暮，如果你同意，我可以保证全力协助你。”
“我一个收破烂的，”刘暮自嘲，心里很拒绝，也有些没底气，“能有什么政治能力？”
卓晴坚毅眉目中浮出几分凄楚，又有几分期盼，“我相信首长的眼光，他一定有他的考量。”
刘暮脱了身上破洞的t恤，只留一件黑色工字背心，接了衬衣，穿衣服的同时，顺口问，“他说服你了？”
杨朔跟卓晴说了什么，刘暮可以猜个八九分。目前为止，唯一出乎她预料的是，杨朔一早就将她列入了‘利刃名单’。
但她只想好好做生意赚大钱，然后成为一方势力，富足又快乐。何必要一脚踩进体制内这吃人的泥潭呢？
“谈话是进入特别行动队的程序之一，但我不愿意离开的原因并没有骗你，”卓晴只是从跟杨朔的谈话里坚定了内心的选择。
“我知道，”刘暮知道卓晴之前在犹豫什么，“但我不会接受特别行动队的任命，希望你理解，我不擅长在体制内生存。”
她的生存之道从来都是野蛮且血腥的，是只要自己实力足够就要置敌人于死地，斩草除根的。勾心斗角、耍阴谋的权力游戏，她不会玩。
卓晴继续劝说，但直到进入追悼会场，刘暮都没有改变主意。
勋章，证书，军牌……只是最后一样，她拒绝了。
这个决定似乎在杨朔的预料之中，他并没有为难刘暮，而是让她好好想想再说。
表彰会还没结束，狗吠声扰乱了会场。
几乎听到声音的瞬间，刘暮就冲了出去，“有人进攻基地，你们做好准备。”
偌大的食礼堂短暂静默，杨朔起身亲自布防。
海城壁垒修建的同时，也将部分主干道进行了修复，但即便这样，依然没有一辆车能比得上牛波一的奔跑速度。
出了县城区域，刘暮想要跟徐小凤建立联系，但一直没成功……距离实在远了点。
目前系统庇护生物与她能直接联系的最大半径范围是五公里，但，如果徐小凤的藤蔓生长到极限，这个距离还可往外扩展几公里。
牛波一说天蝰蛇来了，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将轮船夺了回去。
但这些人的目标明显不是船，刘暮心知肚明。
——为了虹，他们可以派出多少力量？
还是说，虹根本就是个圈套，他是鱼饵，还在为天蝰蛇服务。
“走山上！”
半路，刘暮突然改变了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