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逛了一会，几人来到一家环境不错的茶馆，找了个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
点了一壶桂花乌龙，和几样精致的茶点。
气氛终于从“姐妹逛街+跟班”模式，切换到了更接近“四人小聚”的状态。
虽然于悦和沈梅依旧挨着坐，低声交谈，但至少，沈榆和温施不再是纯粹的背景板。
沈榆学着温施的样子，给于悦面前的茶杯添上热茶。
只是他动作笨拙，差点洒出来。
于悦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端起杯子吹了吹，小口啜饮。
趁她喝茶的功夫，温施终于有机会和沈梅说话。
他们的话题渐渐跳脱出眼前的茶点和街景，延伸至彼此近期的工作进展、共同关注的一则社会评论，甚至分享了对某本新出版小说的不同见解。
沈梅轻声回应，偶尔微笑，两人之间的氛围是一种成熟的融洽。
沈榆的注意力放在对面的于悦身上。
她正捏着一块绿豆糕，小口吃着，目光落在窗外路过的一个穿着格格装的女孩子身上，眼神闪烁了一下。
“你喜欢那种？”沈榆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于悦回过神，看他：“哪种？”
“就……那种衣服。”沈榆指了指窗外已经走远的背影。
于悦想了想：“好看是好看，就是穿着不舒服。”
她看向沈榆，眼中闪过一抹促狭，“怎么，你想看？她好像还没走远……”
沈榆脸一热，连忙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你穿应该挺好看的……”
他又连忙补充，声音低下去，“你穿什么都好看。”
于悦看着他迅速泛红的耳廓，心里那点因为下午“冷落”他而升起的小小愧疚，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喂，沈榆。”
“嗯？”沈榆立刻转头看她。
“刚才逛街……你是不是觉得挺无聊的？”于悦问得直接。
沈榆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主动提起。
他犹豫了一会，在“实话实说可能会显得自己太小气”和“撒谎可能会被看穿”之间挣扎了零点五秒，最终选择了含糊的诚实：“还……还行吧。就是，看你跟我姐聊得开心，我……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说什么，怕打扰你们。”
他挠了挠后脑勺，表情有点讪讪的。
“傻瓜。”于悦轻轻吐出两个字，却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反而带着点无奈的笑意，“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想说什么就说，想凑过来看就凑过来看，当着姐姐的面，我还会把你推开不成？”
她顿了顿，又加上了一句，“虽然……我可能真的会推开你。”
最后那句调侃，让沈榆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实处，甚至生出一丝轻飘飘的欢喜——看，她并非全然不在意他的感受。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在茶馆柔和的光线下，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瓷器，睫毛纤长，鼻尖小巧。
一种冲动涌上来，他几乎想伸手去碰碰她的脸颊，或者……牵一下她的手。
但他没敢。
只是手指在桌子下面悄悄蜷缩起来，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于悦察觉到了他细微的情绪变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将面前的绿豆糕往他那边推了推：“这个甜而不腻，你尝尝。”
沈榆立刻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甜糯的滋味在口腔化开，一直甜到了心里。
另一边，温施和沈梅的对话也告一段落。
温施看了一眼旁边那对虽然没太多交谈，但气氛明显缓和的小情侣，声音放得更低了些：
“看他们这样的状态，好像也不用我们太操心。”
沈梅也看了一眼他们，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是啊，小榆比以前……沉静了些，也懂得照顾人了。”
温施端起茶杯，向沈梅示意，“为你们家这只终于找到方向的‘大型犬’，也为你家这位能精准‘驯服’他的姑娘。”
沈梅失笑，也端起茶杯，与他轻轻碰了一下。
“也为你这……始终保持着风度和耐心的‘另一只’。”
她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温施眼中笑意更深：“职责所在。”
就在这时，于悦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起身走到窗边稍微安静些的地方接听。
简短交谈几句后，她挂了电话走回来。
“姐姐，店里临时来了个熟客，指定要看我新出的那批设计稿，我得回去一趟。”
“我送你。” 沈榆几乎是立刻站了起来。
沈梅点点头，对于悦叮嘱：“工作要紧，路上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
“知道了，姐姐。”
沈榆的车就停在附近的露天停车场，一辆线条硬朗的黑色SUV。
沈榆快步走过去，抢先一步拉开副驾驶的门，动作甚至带着点夸张的殷勤，眼巴巴地看着于悦。
于悦看着他那副“求表扬”的模样，忍不住又想笑，但好歹忍住了，只是微微挑眉，说了句“谢谢”，便坐了进去。
车内很干净，没有一般男生车里常有的杂乱或奇怪气味，只有淡淡的类似于皮革清洁剂的味道。
沈榆关好车门，小跑着绕到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一种微妙的气氛悄然弥漫开来。
沈榆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开得很稳，但全身的肌肉似乎都有些紧绷。
他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偷偷观察于悦，对方正拿着手机，回复消息。
“看什么？”她没抬头。
沈榆被抓包，心跳漏了一拍，支吾道：“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好像……比下午，安静了点。”
他努力找着词。
于悦收起手机，抬眼看他，“跟姐姐在一起，和跟你在一起，感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沈榆几乎是脱口而出，问完又觉得太直接，有些忐忑。
于悦歪了歪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跟姐姐在一起，就像……回到了最安全的地方，我可以完全做自己，哪怕幼稚、任性、说傻话都没关系，因为我知道她会包容我，理解我，接住我所有的情绪。”
她缓缓说道，“跟你在一起嘛……”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沈榆瞬间紧张起来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就像……在探索一个还算有趣的新地图。有时候会迷路，有时候会碰到意想不到的风景，有时候……也会觉得这家伙怎么这么烦人。”
沈榆的心随着她的话忽上忽下。
他抿了抿唇，难得地没有反驳或着急辩解，而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低声道：“我……我会努力，不让这地图太无聊，也不那么……烦人。”
他的话很朴实，甚至有点笨拙，但那份小心翼翼的认真，却让于悦的心微微一颤。
她看着他，年轻人轮廓分明的脸上，眼神清澈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真诚。
“好，我期待着。”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角，温施的车也平稳地停在了沈梅公寓楼下。
他没有立刻熄火，也没有解开安全带，而是侧过身，看向副驾上的沈梅。
沈梅也看着他，笑着说道，“今天……辛苦你了，陪着我们逛了一下午。”
温施失笑，推了推眼镜：“谈不上辛苦。看你们开心，也挺好。而且，”
他目光温和地落在沈梅脸上，“能和你一起度过一个下午，无论以什么形式，都是好的。”
他的话很含蓄，但其中的心意却表达得清晰。
沈梅微微垂眸，耳根有些微红。
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像细水长流，没有太多激烈的言语，却在日常里慢慢累积。
接下来的几天。
沈榆往“悦裳”跑得更勤了，理由也从之前模糊的“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变得稍微具体了些：“路过顺便带了奶茶”、“听说这批新到的辅料很重我来搬”、“你上次说的那个软件我弄好了安装包”……
虽然借口依旧蹩脚，但于悦多数时候只是抬眼看他一下，不置可否，算是默许了他的“顺便”。
两人之间的相处，也有了些难以言喻的变化。
沈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紧张得手足无措，虽然在于悦专注于工作时依旧不敢大声打扰，但会在她揉脖子时默默递上一杯温水，或者在她对着设计图皱眉时，提出一点会被于悦无情驳回的“建议”。
于悦对他的“烦人”依旧会毫不客气地吐槽，但语气里少了些纯粹的嫌弃，多了点熟稔的随意，甚至偶尔会指使他去跑个腿，买杯特定口味的咖啡。
他们很少提及“男女朋友”这个身份，仿佛那只是一个被默认的背景板。
但沈榆会在于悦晚上需要加班时，死皮赖脸地待到打烊，然后“顺路”送她回公寓。
于悦也会在沈榆穿着单薄跑来跑去时，皱眉扔给他一件样衣，命令他“穿上，别感冒了传染给我”。
这种介于朋友、姐弟、和“试用期情侣”之间的相处模式，微妙而平稳地推进着。
沈梅和温施的约会，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升级”。
他们尝试了更安静的餐厅，去看了一场沈梅感兴趣的艺术展，甚至计划了一个周末的短途旅行。
只是，这些“二人世界”的计划，十次里总有那么五六次，会“恰好”被于悦一个“姐姐你在哪儿？”的电话，或者沈榆一条“姐，于悦说那家新开的融合菜你可能喜欢，要不要一起？”的信息打断，然后演变成又一次热闹的“四人行”。
温施对此表现得相当有风度，甚至乐见其成。
他觉得这样能让沈梅更放松，也能让两个年轻人有更多机会在相对自然的环境下相处和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