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修士学院,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演武场已是人影憧憧。
一千名身着灰色劲装的学员列成十个方阵。
每个人的额角都挂着汗珠,呼吸粗重得像风箱。
天罡小队的队员们穿着黑色道袍,布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噔噔”的脆响,手里的长棍时不时点在学员的经脉上:
“沉肩,坠肘!气沉丹田不是让你憋气!”
周毅用棍梢敲了敲一个学员的命门:
“经脉本就淤堵,吐纳节奏乱了,还想引炁?先把这口气顺明白!”
他的嗓门比晨钟还响,一脚踹在旁边晃悠的学员膝盖后:
“吸气时丹田要像揣了块烙铁,呼气得顺着经脉走!别跟个漏风的风箱似的——再错一遍,直接电疗!”
嗯,他们当初围成圈被电的训练方式,这帮学员第一周就用上了。
场边的兵器架上,木剑、长枪、沙袋堆得像小山。
秦越站在队伍最前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在胸前,将灰色劲装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膝盖处传来针扎似的酸麻,但眼神却死死盯着前方的香案——那里燃着一炷香,香灰还没断,就意味着这轮马步还没结束。
作为一个循经显着者,他的天赋远不如场上这些经络敏感人,更遑论与这帮特种兵们比体能了。
“小秦这身子骨倒是顶得住。”
看台阴影里,老伍头扒着栏杆,手里转着个药碾子,下意识的夸奖着自己的晚辈。
“这点苦都吃不了的话,还谈什么修炼。”
徐行站在他身边,目光扫过演武场。
学员们的动作已经开始变形,有人肩膀耸得像鹌鹑,有人后腰塌得能塞进个水桶,但没人敢擅自起身。
毕竟电疗可是真真切切的电疗啊… …
这帮学员的训练手册是他亲手定的——负重五十公斤扎马步一个时辰,接着是负重越野二十公里,回来还要对着木桩练习镇元形意太极拳一百次,以及枯燥无味的机械挥剑训练… …最后再以《镇元星斗诀.引炁开脉篇》吐纳收尾。
嗯,上午有晨练、早课,下午有午练、晚课… …
除却体能上极致的压榨,还要记住全身上下那几十条经脉以及数百个俞穴。
如果不是日常的药膳,他们的身体早就承受不了了。
老伍头发出疑问:
“掌门,为什么不给他们服用丹药?我们不是… …”
“引炁入体是打地基,根基得用铁水浇、重锤砸才能扎实。”
徐行摇了摇头。
指尖捻起一片被震落的梧桐叶,叶面上还沾着学员溅起的汗滴:
“在未开脉以前,经脉淤塞,修士服用的丹药终究是外力,带着‘外炁’,现在给他们用,会影响他们自己对先天一炁的感悟… …这就像给刚抽条的树苗施肥过量,会烧根的。”
正说着,演武场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一个属于注册修士方阵的瘦高个学员眼前发黑,直直栽倒在地上,脸色白得像纸。
旁边的天罡队员立刻上前,捏住他的人中灌了口药液,又抓起他的手腕搭脉,随即朝负手而立的小软摇了摇头:
“气血亏空,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
李剑峰走过来,黑着脸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了,师姐,要不……”
“不能停。”
小软冷冷的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边境的战士在血毒里滚的时候,没人会问他们能不能停,把他的名字记下,转入后勤梯队。”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秦越身上。
他正用牙咬着下唇,逼自己保持平衡,嘴角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让医疗队准备些固本培元的汤药,晚上给他们加餐,用当归、黄芪、枸杞炖羊肉… …”
… …
当天边的朝阳终于升起时,香案上的那炷香终于燃尽。
张明远扯着嗓子喊“停”的瞬间,演武场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学员们像被抽走了骨头,一个个瘫在地上,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有。
秦越扶着旁边的木桩想站起来,刚直起一半,膝盖一软又跌坐回去,裤腿早已被汗水浸透,黏在小腿上。
“别特么嚎了,就是现在,身心俱疲时打坐默念心诀!!!”
周毅背着双手在队伍前踱步,布鞋碾过地上的碎叶:
“这才是引炁的最佳时机!”
他抬脚踢了踢旁边学员的胳膊:
“疼吗?累吗?记住这股劲儿——把疼劲儿累劲儿都当成钩子,往骨头缝里钩,往丹田深处拽!”
他捡起地上半块青砖,猛地攥碎,粉末从指缝漏下:
“经脉就像这砖缝,平时堵得死死的,只有熬到极限,缝隙才会炸开!现在不抓住机会,等会儿身体的疼痛消失了,就又做了无用功!”
秦越咬着牙盘膝坐好,汗水顺着额角滴进眼眶、流进衣领,涩得他睁不开眼。
他却依旧努力放空大脑,咬着牙默念心诀。
所有人都如他一样强迫自己入定,没有怨言,没有感慨。
能站在这里接受训练,是多少人挤破头都求不来的机会——外面的世界,血毒变异株一天一个样,隔几天就有国家宣布彻底失联,而他们,是被选中的、有可能对抗这场灾难的人。
如果他们能够内视的话就会发现,经由聚气阵的浓缩,他们的下腹内,正隐隐泛起一丝微弱的白芒,是炁感初显的征兆… …
周围的呻吟声渐渐低了下去,学员们都在咬牙坚持。
周毅目光扫过全场,忽然停在秦越身上——他周身竟泛起层极淡的白晕,像蒙了层薄霜。
就在这时,秦越猛地浑身一颤。
丹田处像炸开团暖雾,顺着经脉往四肢窜去,刚才的酸痛竟消了大半。
周毅顿时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看到没… …别以为只有经络敏感人能成事儿!这股狠劲,比什么天赋都管用!”
徐行没再看演武场,转身走向隔壁的五庄观。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