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衡听了此话，忙不迭的从椅子上起身，对顾廷烨拱手而立。
顾廷烨面色严肃道：“官家继位后，这大宋的规矩改了许多，就比如说这爵位不再是世袭罔替，而是世代递减，除非有军功傍身...
并且若是武考文试都不过关的话，哪怕是嫡子，也没有继承爵位的资格，只会从庶出或旁支的选一位袭爵...”
“这怎么可能！”齐衡面色逐渐震惊，从古至今，历朝历代，勋爵皆为嫡长子继承制，如今官家搞出这些，简直不讲规矩了，百官怎么会同意的，勋贵怎么会同意的！
这完全是砸勋贵的饭碗啊，哪家勋贵子弟能有出息的，混吃等死才是常态啊！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顾廷烨瞥了眼齐衡道：“官家也知晓汴梁勋贵子弟情况，特意建立了军事监...
日后怕是只有军事监出来的，才可以在勋贵中站稳脚跟了...”
顾廷烨一边说着，一边看齐衡的反应，半晌，终于说到了正题：“这次我动身的时候姐夫特意来找了我一趟，就是给你递个话。
如今官家继位，大宋以往的规矩全都推倒重来，齐国公府未来如何全系于你一人之上，做事要谨慎行事，切莫被人抓了把柄！
如果可以的话，这十来年你就自请留在陇右，别回都城了...”
齐衡再也忍不住了，抬头看向顾廷烨，双目赤红道：“这又是为何！”
刚刚在那个内侍身边受了一肚子气，现在父亲又让人传话，让自己别去都城。
这到底是为何，我齐国公府世代忠贞，并且手中又没有什么影响皇权的权力，为何如此！
顾廷烨诧异的看向齐衡，他莫非不知道官家是长生？
不对啊，刚刚海相公明明是知道的啊！
想到这里，顾廷烨试探问道：“你可知当今官家是谁？”
齐衡双目赤红的摇了摇头：“内侍刚刚说过，是官家的嗣子，想来无非是哪个宗室，可是我齐国公府自从兖王事变后，对待宗室子弟一向是敬而远之...
他难不成在之前就与我齐国公府有什么过节？”
此话一出，顾廷烨顿时明白了，齐衡这小子原来不知道官家是长生啊...
瞥了眼齐衡，顾廷烨斟酌道：“那你可还记得你母亲在马球会上羞辱了盛家六姑娘？”
齐衡听了此话，心里更是愤怒了，刚刚内侍一来也说了马球会，顾廷烨也说马球会，是，这事是我齐国公府不对，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自家也早已经道过歉了，怎么老是提这事，过不去了吗！
年少时期，自己是对盛家六妹妹有好感，可自从被燕国公在树林里开导过后，自己就再也没了那个想法。
勋贵子弟，以家族为重，回家后，自己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申相公嫡孙女为妻，虽然自己不喜欢她，可只要为了齐国公府好，自己也是于她举案齐眉的。
再说了，官家是官家，盛家是盛家，这两家有什么关联？
突然，齐衡面色一僵，看向顾廷烨。
难不成...难不成六妹妹嫁给官家了？
盛家伯父在自己来陇右之后便去了江南做转运使，耕耘了三四年，如今可谓是大权在握，官家如果继位不稳，一定会想方设法找盟友支持。
拉拢盛家伯父，还能顺便与燕国公搞好关系，可拉拢的手段除了升迁外，只有联姻了。
盛家姑娘未嫁的只有如兰和明兰了，如兰与滇国公世子已经订婚，那就只剩下明兰还未曾有过婚约...
想到这里，齐衡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内侍要那么对自己，为什么父亲要让自己在陇右别回去...
苦笑一声，齐衡瘫坐在椅子上，叹道：“唉，这都是命啊！”
顾廷烨以为齐衡明白了，伸手拍了拍齐衡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长生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姐夫主要是怕长生刚登基，有人为了谄媚君上而....”
话没说完，就见齐衡猛的起身，满脸震惊道：“你说什么，是长生继位了！是燕国公徐寿徐长生吗！”
顾廷烨被吓了一跳，缓过神来，一边拍打自己的胸脯，一边责怪道：“不然呢，你以为是什么...”
齐衡没有管顾廷烨，而是走到一旁思索了起来。
半晌，齐衡回到了顾廷烨身边，躬身一礼，严肃的看着顾廷烨道：“舅舅，我要辞官！”
......
这大概是汴梁最为凄厉的一个春节了。
往日里，花灯锦绣，烟花漫天，路上皆是来往的商贩以及游玩的百姓，到处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可今日，虽是新年，可却是没有半点花灯的影子，道路上的孩童遭遇了这场大难，一个个的目光呆滞的坐在门口，看着自己家附近那空荡荡的粥棚，期待着朝廷放粥，好饱餐一顿。
虽说早上已经食了一顿，可都是长身体的年纪，一人一碗，根本吃不饱啊，更别说还得跟着父母一起去帮着汴梁往外运送淤泥了，更是饥饿。
夜色都逐渐昏暗了，从宫城处终于远远的驶来了一辆牛车。
孩童的眼神中终于绽放出了光芒，开心的跳了起来，往家里跑去。
“娘，有吃的了，朝廷发粥了！”
牛车还没到粥棚，粥棚四处便围满了百姓，可百姓见牛车上空荡荡的，顿时傻了眼。
“大官人，今日的粥呢...”
听到前面有人说今日没粥，人群中顿时嘈杂了起来，一个个的都在往牛车这边挤了过来。
牛车上的小吏见此情况连忙从牛车上起身，拿起鞭子甩了一个清脆的鞭花，路两旁的士卒见状也围了过来，百姓这才安稳，但仍旧有不死心的问道。
“大官人，我今日可是挖了五箩筐的淤泥，怎么能不给饭呢...”
有人带头，百姓有喧嚷了起来，但是有士卒在一旁，倒是没敢往前挤去。
小吏又是一甩鞭花，待人群安静下来才开口道：
“今日除夕，官家念及百姓不易，特意下旨由御膳房煮饺子分发百姓！
你们回家取出自己的符传，然后拿着碗跟我一起去皇宫门口，每人可以领到八只大饺子，每户可以领到一斗米！”
此话一出，百姓犹如炸了锅一般，不知是谁带的头，一个个高呼：“官家万岁，大宋万年！”
小吏见状，又加了一把火：“饺子包的可是上好的天竺猪肉哦！”
本以为高呼声会更大，谁知场面顿时一静。
在小吏不解的神色中，一位大汉迅速的往家中跑去，一边跑一边高呼：“烦请大官人等一下小的，小的回家取符传！”
小吏这才明白，又举起鞭子甩了个鞭花，大声的对百姓笑道：“皆去，皆去！某就在这里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