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族地，扎莲望着窗外的鸟语花香，怔怔出神。
自影片拍摄现场虚化事件过后，她已被禁足一个月。
虽说当时就由“菌主”使者驱散了体内的感染，但扎莲的状态让首席法师扎拉瓦琪很不放心，就延长了对她的隔离观察时间。
如果梦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你会选择沉浸于美梦，还是回归现实？
扎莲目前便是为此纠结着。
她明知道自己大红大紫、以影片演员身份重振精灵族辉煌的经历是虚假的，却依然久久难以接受。
“菌主”使者离开时，扎莲就很迫切地想要抓住那株金灿灿的蘑菇，仿佛那是可以兑现美梦的关键之物。
不仅是她，包括身处领域内狄澳国的鱿族兽人鱿缟，也属于类似的状况，像是承受过虚实转化的后遗症。
扎莲和鱿缟还算阅历较多、抗性较强的。
后来一些原本是普通人的感染者，表现更加不堪。
即便汪明已经确认外神孢子体解除了其体内的紫金光点，结果也像没解除似的。
哪怕身体没有继续虚化，情绪却仍旧沉浸于先前的状态，醉生梦死、难以自拔。
汪明和外神打交道这么久，又在培育外神孢子体方面倾注了不少精力，判断这绝非单纯的外神之力具备的效果。
就像此前曾被外神幻象蛊惑过的人，压根没这么大的后遗症。
是外神之力结合金龙之力后产生了质变！
好在这并非无解。
作为对比，本身是“菌主”资深信徒的感染者，事后情况较为良好。
例如那个险些躺平做梦、随波逐流的河狸族兽人劳工，驱散紫金光点后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干活加班格外卖力。
“这就是有信仰的好处啊！”
汪明翻阅着自己的信徒列表。
其中感染过虚实转化的都做了标记，他分出几个孢子体做后续跟踪观察，状态普遍不错。
那个鱿缟迷失在领域中多年，对“菌主”的信仰已经变得很浅。
但在意识到“菌主”依然强势的现实后，也逐渐悬崖勒马，把精力放在帮助“菌主”眷族更顺畅地接管狄澳国相关事务上。
从这个角度看，信仰其实就是一种精神力量的武装。
武装越厚，越有能力坚守本心不被紊乱。
理论上讲，达尔多教国那边的死忠信徒也具备这种精神武装，奈何“天父”表现出来的实力远不及“菌主”，导致信仰的稳固程度难以相提并论。
毕竟，被视作“天父”信仰图腾的萨比斜塔，已经倒过一次了。
无论重建的新塔多么恢宏气派，在信徒们内心里，终究是存在裂痕的。
当达尔多教国再次遭受重大危机，萨比斜塔能撑得住吗？
或者说…它站在他们这边吗？
没有人会忘记，上次萨比斜塔是毁于内乱的，根源就是能掌控塔的长眉主教拉克夷受了外神的蛊惑。
为防止出现同样的事情，新萨比斜塔的掌控权已不再下放给主教，由“天父”亲自负责。
可谁能保证，“天父”就不会受外神蛊惑？
连实力稍胜其半筹的“荆棘大帝”，都因为牵扯外神导致梅里乌合众国覆灭了。
达尔多教国会不会是下一个梅里乌？
教会表面上铁板一块、同仇敌忾一致对外，实则早就暗潮汹涌。
行动力强的，已在偷偷联络“菌主”眷族，给自己留后路。
长眉主教拉克夷死后，地位最高的胖主教酉图波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的家眷早就迁到“菌主”领地去了。
抗菌是工作，赴菌是生活。
在教会身居高位的主教们，除了极个别是真的死忠于“天父”，其余多半都精明得很。
在乱世之中，信仰不能太死板，得审时度势、灵活多变，明哲保身。
坐于萨比斜塔内集会时，人们怒目圆睁、唾沫四溅地抨击“菌主”霸权，背地里却有多少已在给未来投奔“菌主”铺路？
尽管如今没有了英灵境界消耗“天父”的精力，但还得经常去彼端世界前线轮班坐镇。
他不在的空当，即是信徒们做一些隐秘事情的机会。
仅胖主教酉图波知道的，便有几十个同僚把子女悄悄送去菌子学院就读，未来大概率是要顺势留在那边的。
酉图波为什么知道？因为他也是这么做的，年轻一辈的教会二代们，都在菌子学院变成同学了…
甚至不光是教会二代，还有精灵二代、矮人二代、兽人二代等等。
各方阵营有点门路的高层，都在想尽办法把子女往那边送。
即便他们每天都在义正辞严地对“菌主”眷族指指点点，也丝毫不耽误暗中的小动作。
未来属于哪里，他们比民众更清楚，生怕转移的慢了失去先机。
哪怕抛开科技、经济、文化、军事实力等方面的差异不谈，单说外神侵袭的应对这一项，也是跟“菌主”眷族靠得越近越安全。
信仰嘛，当然是要信更厉害的那边，“天父”总不能阻止信徒走向正确的道路吧？
若站在正确的对立面，那不就是异端么？
很多主教怀揣着这样的念头，下边的普通信徒们却不知情，每天还在一遍一遍地诵读教义。
然后在茶余饭后，躲到“菌主”眷族看不见的地方，低声唾骂、指责几句，心满意足地蜷缩进打着补丁的被窝，宣告自己获得了道德上的胜利。
狄鲍也是其中的一员，内心坚信“天父”才是正统信仰。
直到他成了感染者。
梦境延长，眼前幻象频发，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狄鲍惊出一身冷汗，跌跌撞撞地出门跑向当地教堂，希望寻求牧师的帮助。
“你说你被外神侵蚀了？”
正在打牌的牧师连眼皮都没抬，随意地摆摆手：“先按规定写一份请愿信，字迹要规整，段落要对齐，标点符号不能错。
提交请愿以后，我们会酌情处理的。”
“可…”
狄鲍急了：“牧师先生，听说这事要是拖久了，我会逐渐开始虚化，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啊！”
“听说？少听那些信菌主的异教徒危言耸听！”
牧师瞪了狄鲍一眼，甩了甩手中的牌：“没看我们正忙着吗？写请愿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