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郡城楼之上。
刀兵林立,各种守城物资成堆被摆放在一起。
城下,排列整齐,一眼看不到头的宣军做好了随时会进攻的准备。
足足五天过去了,原本早就应该有的攻城举动,现在才算是准备完妥。
实在是三十万大军,人数太多,每动一下,每等一条命令传达到士兵耳中,都需要复杂的过程。
好在,终于准备好了。
古郡就在面前。
秦军也就站在城楼之上。
“哼!有准备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准备都没有意义。”
许德勇自信满满的想着,跟着大声号令,“成子昂何在?攻城!”
“进攻!”
号角声响起、鼓声擂动。
大批的宣军拿着盾牌与刀枪、扛着云梯向着古郡城楼处靠近着。
用水泥进行了加固的古郡城池,足有六丈之高,就像是一道天堑般挡在宣军的面前。
一方攻,一方守,大战开启!
古郡之中,贾平安没有登上城楼,而就在秦王府里等着消息。
一道接着一道的最新战报送到他的面前。
时近午时,宣军的首攻行动结束,古郡依然是稳如泰山。
“很好,马上把准备好的吃食送上城楼,有受伤者通通送下来医治,换一批人上去。”贾平安身子向椅背上一仰,颇为放松般的说着。
一上午的时间,宣军接连不断发起攻击,但最终连登上城楼的人都没有。
城楼加固后的高度是起了大作用的,这让贾平安对这场防守战,更是充满了自信。
“王上,换什么人上去,辅兵可以吗?正好让他们锻炼一下。”
“还是换正式的秦军上去吧,宣军人数众多,这一仗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辅兵有的是锻炼机会,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多训练他们一段时间,能少死一个是一个。”
贾平安摇头拒绝。
辅兵的战斗力自然不如正式的秦军。但那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生命,原本就应该是平等的。
......
古郡之外,中军大帐。
成子昂灰头土脸的退了回来,站在了许德勇的面前。
“怎么回事?一上午,损兵上千人,竟然连城池都没有登上一次,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见面,就是许德勇的斥责之声。
虽说攻城战,原本攻城的一方就是弱势,但损兵折将之下,连登上城楼都做不到,属实有些丢人。
“就是,如果成将军不行,我凌振石愿意带军攻城。”
一旁的将军主动请战,说这些话的时候,还用着有些鄙夷的目光看了看成子昂。
“不用。我的兵战意十足,上午是有些大意了,没有想到古郡的城池会如此高大,云梯准备的都有些短了。中午我们加加班,加强一下云梯的高度,下午一定会有战果。”
这个时候,成子昂当然不能退下去。
好不容易抢来的先锋之功,他还想好好表现一下呢。
“好,那就在给你一次机会,看你下午表现。”
“多谢许尚书。”成子昂连忙抱拳感谢,随即转身去做着准备。
古郡之上,伤员全部被替换,新的秦军登上了城楼。
肉包子送了上来,皮薄馅大,里面全是肉,让将士们一个个吃的是满嘴流油。
下午,宣军继续攻城,秦军士气高昂,竹箭如雨点般落下,给予着宣军一次次迎头痛击。
天庆元年腊月。
转眼,古郡攻防战便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
从九月底打到了十二月末,光是大雪就不知道下了多少场,宣军的士气正一点点被瓦解着。
他们努力了,也发起过一次次自杀性的冲锋。
只是天知道,秦军哪里来的那么多弓箭。
从第一天到现在,弓箭就像是用之不完一般,不断从他们头顶上落下,给予了宣军极大的重创。
原本的三十万人,如今光是战死的数量就超过了三万余。其它重伤轻伤者,更有近十万之数。
缺医少药的年代,伤员是得不到及时救治的。
一旦伤口感染,往往就代表着你已经离死不远了。
足足减员了三分之一多,达到了近一半的程度之下,让宣军士气早已经降至到了冰点。
然,更雪上加霜的事情还在后面。
粮草不多了。
去昌都催粮的队伍已经离开半月,可是现在,迟迟未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不仅如此,银子早就花光。
认真来说,三十万宣军只是拿到了第一个月的饷银,后两个月是分逼都没有捞着。
昌都的那些大老爷们,都认为三十万大军一至,古郡便会轻易攻破,贾平安也会如丧家之犬一般,毫无什么还手之力。
一月之内,足以解决问题。
准备那么多的粮草和军饷做什么?
现在,计划出现了意外,宣军久攻不下。
数十万大军人吃马嚼,每天的消耗都是一个巨额数字,便是这些权贵们也有些挺不住了。
听说,朝廷之中,有关是不是继续打下去,已经出现了分歧。
有没有最后的决定之前,哪里还会给他们什么支援。
许德勇眼见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军队的士气一日不如一日,不得已,下达了停止攻城的命令。
中军大帐,许德勇坐在首位上,目光扫视着手下的一众将领,眼中全是不满与不喜。
看看这些将军们,现在都是什么德性吧。
一个个头垂着,叹着气,就像是筋被人抽走了一般。
“振作,振作,我知道大家不好过,但我相信秦军也不会好过,他们被我们封锁在北地,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得到支援的机会,只要再坚持坚持,或许他们就会主动投降的。”
许德勇为了提升士气,开始给大家画饼。
但对他的这些话,下面的众将却是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秦军不好过?
开什么玩笑呢?
秦军可是天天吃着大肉包子,那香味都顺着城楼飘到了他们的军营里了。
就是近来这些天,已经有受不了的宣军向秦军投诚。
每到晚上,城楼上就会放下吊篮,将一名名投诚过去的宣军拉上城楼。
只是这样的事情,下面的将军知晓,却没有一人向许德勇汇报?
为什么?
当然是怕担责任了。
万一惹得许德勇生气,要追责的话,那倒霉的岂不是他们这些带兵的将军?
阻止吗?
当然会阻止,但根本就没有用。
现在的宣军,因为没粮,已经由原本的一天两顿改为了一天一顿,且现在都开始吃上了野菜。
这还算是不错呢,因为四处都下雪的原因,就连野菜都有些要供应不上了。就像是那些伤员们,一天只能喝上一碗稀粥。
那真的是稀粥,属于几粒米,一锅汤的那种。
这样的条件,好好的人都要饿出病来,更不要说那些急需营养的伤员了。
条件如此恶劣,没有炸营就算是万幸。
还怎么阻止别人去投敌?
你不给别人活路,万一逼得人家拼了命,那可如何是好?
有逃兵、有投诚之兵,现在的宣军根本就毫无士气可言,更不要说攻城,再说什么振作了。
“聂将军,当地的豪绅都是怎么说的?”眼见手下的将军一个个都变成了哑巴,尤其是之前信心满满,不把秦军当回事的成子昂和凌振石,那是一点开口说话的意思都没有,许德勇只得换了一个目标,问起了聂双风。
聂双风不主张主动进攻之举,惹得朝廷大老爷们不喜,许德勇一至,他就被夺了军权,负责起与当地豪绅沟通之事。
现在被问及,聂双风摇了摇头道:“豪绅们之前已经送了不少的粮食给我们,现在他们家中也是无粮了。”
“一点都没有了吗?这些豪绅一个个可都是老狐狸,不能一点后手都不留的吧。你可以和他们好好讲讲,实在不行,就借。等朝廷的粮食拨了下来,我们还他们就是了。”
许德勇一脸不死心的说着,跟着还想到什么的道:“对了,听说有两个豪绅非常有钱,一个叫钟海江,一个叫刘满贵的,实在不行,找找他们呢?”
“他们?他们已经跑了。”
聂双风说起这些的时候,那是一脸的无奈。
这些个豪绅,一个个在屁股上插根棍子,就是猴。
都是鬼精鬼精的。
眼见形势不妙,发现自己可能会成为被拔羊毛的那个人,早就在半月之前就跑了一个干净。
附近剩下的豪绅,都是只有田产和良田,但已经没有了什么银子和粮食的穷鬼们。
“什么?跑了?跑去了哪里。真是岂有此理。马上把事情汇报给朝廷,好好收拾他们。”许德勇闻听,就是一脸的大怒。
但他也只敢说汇报给朝廷,他是不敢说要直接治罪,或是像贾平安一样,出手杀了他们的。
豪绅的势力之大,许德勇是万万动不得,不然的话,他刚举起了刀,怕是弹劾他的奏章就可以将宣明宗给淹没掉。
“诺。”聂双风答应了一声。
其实他早就把事情上报给了朝廷,但他知道,不会有什么作用。
这些豪绅既然敢跑,那一定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朝中大员们也有人收了他们的好处,你还想要治罪?
呵呵,也就闭着眼睛,在梦里去想一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