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缓一下心情，叶天赐走出了无念林。
他并没有刻意外放神念，但十多米外一只小飞虫振翅的轨迹，三十多米外地下泥土中蚯蚓的蠕动，甚至百米之外山泉水冲击鹅卵石，溅起的小水珠，都像清晰的画卷，纤毫毕现的映照在他识海中。
“这……感应力也太强了！”
叶天赐心中震撼着。
意念所及，正从高大松树上脱落的一根松针悬浮在他的身前。
在叶天赐感应到它的一刹那，它就那样悬停在了空中。
神念力的操控，无比娴熟！
“嗡嗡嗡……”
刚好有小飞虫飞了过来。
叶天赐心念刚动，松针“咻”的一下射出。
直接把那小飞虫钉在了松树树干上！
叶天赐眼眉骤然一挑，更加欣喜，甚至有些小激动。
自己的神念力简直是脱胎换骨！
举手投足间，天地万物似乎都成了他意念延伸的一部分。
体内残余的各种毒素，随着他脚步的迈动，呈雾气状，凝聚在他的脚印之中，渗透到地下。
当叶天赐完全走出无念林时，那些雾气状飘逸的毒素已经不再呈现了。
沉疴毒素尽去，叶天赐体内的气血奔涌如长江大河。
比之入林前更为雄浑澎湃！
灰衣老僧站在一块大石边，破旧的扫帚靠在他脚边，他笑吟吟的看着叶天赐，目光中有几许赞叹。
“大师。”
叶天赐快步上前，恭敬垂首抱拳，“晚辈在无念林中淬炼神念，颇有心得。”
“善哉。”
老僧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只用了一个时辰就破关而出，叶施主心性之坚，悟性之佳，远胜老衲当年所见。”
叶天赐一惊：“竟然过去一个时辰了？！”
他感觉也就一会，没想到一下子过去了两个小时！
老僧微笑着点头，道：“所有能走出无念林的人，都是人中之龙。”
“而叶施主你打破了记录，从未有人能只用一个时辰就走出来的！”
叶天赐再次抱拳深深一礼，姿态恭敬，发自肺腑：“全依靠大师指点迷津，赐予机缘。”
“此恩此德，天赐没齿难忘。”
随后，他直起身，眼神之中多了份洗尽铅华的沉凝。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灰衣老僧看着叶天赐的眼神道。
叶天赐点头，凝眉道：“大师，晚辈心中确有一惑，如鲠在喉。”
“还是刚刚那个问题，不知大师如何知晓晚辈以后会碰上魔眼天尊，甚至会与他有一战？”
“不知大师可否解惑？”
老僧脸上的苦相似乎更深了一分。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头，望向无念林深处那翻涌不定的雾气。
沧桑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的帷幕，落在了某个遥远而沉重的过往。
“叶施主。”
老僧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岁月的沉淀沧桑，“你可知，那魔眼天尊的身世？”
“他并非天生的魔种，他原本是我香积寺俗家弟子。”
“什么？！”
叶天赐一惊，没想到堂堂天眼的首领魔眼天尊，竟然曾是香积寺的俗家弟子？
老僧表情木然，继续道：“他俗家姓方，单名一个寂字。”
“方寂，就是如今的魔眼天尊，他曾是老衲最得意的弟子，也是老衲破例所收的关门弟子。”
叶天赐再次一惊。
魔眼天尊不但出身佛门，竟然还是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老僧之徒？
这消息太过震撼！
老僧没有看叶天赐震惊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语调平缓，却字字千钧。
“方寂此子，天赋之高，实乃老衲平生仅见。”
“尤以神念一道，堪称惊才绝艳。”
“当年，他也曾入这无念林修行。”
老僧枯槁的手指，轻轻指向那片雾气弥漫的松林。
“此林地下磁脉狂暴，扭曲感知，锤炼神念如同千锤百炼。”
“寻常心智不坚者入内，轻则神智错乱，重则被磁力撕碎神魂。”
“当初让其进入无念林，应该是我此生做的最错误的一次决定。”
叶天赐沉声道：“莫非他在林内入了魔？”
老僧缓缓叹气，声音低沉道：“没错，方寂就是由此地开始，逐渐入魔的。”
“那……方寂用了多久走出的无念林？”叶天赐忍不住好奇的问。
老僧伸出两根手指，道：“方寂用了两个时辰。”
“但他在里面入了魔，还做了别的事情，如果他没有入魔，或许他会和你一样，一个时辰左右就可以走出这无念林。”
“在老衲看来，你们两人在神念之上的天赋，相差无几。”
叶天赐心中凛然。
没想到天眼魔尊竟然也有如此高的天赋！
“可惜啊！”
灰衣老僧长长叹息一声，满是遗憾与自责，“方寂天资卓绝，心性却偏执入魔。”
“他嫌佛法进境太缓，嫌清规戒律束缚太深，竟潜入藏经阁，盗取了半部《天魔观想法》。”
“《天魔观想法》？”
叶天赐皱眉，这名字一听便透着邪异。
“此乃上古流传的魔道残卷。”
老僧声音转冷，“天魔观想法，以无边杀伐，吞噬生灵怨念为源泉，强行催化神念，化念为魔，铸就所谓‘魔眼’。”
“更能洞悉人心破绽，操控神魂。”
“威力霸道绝伦，却也最是速成，最易反噬，最是灭绝人性！”
“方寂得此魔卷，如获至宝，竟以无念林中锤炼出的坚韧神念为基，强行修炼魔功，最终……彻底堕入魔道，叛出香积寺。”
“他创立天眼，开宗立派，自号‘魔眼天尊’，造下无边杀孽。”
说到这，老僧缓缓闭上双眼。
仿佛不忍再忆曾经最中意的弟子化魔后的种种恶行。
他脸上的皱纹如同刀刮般深刻。
“此乃老衲之过，亦是佛门之憾。”
“阿弥陀佛。”
灰衣老僧双手合十，微微低头，一副悔罪模样。
叶天赐皱眉道：“大师，为何不清理门户？”
老僧缓缓抬头，看着叶天赐道：“老衲早已不谙世事，况且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自有人替我香积寺清理门户。”
“谁？”叶天赐眼眉一挑。
老僧微微一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叶天赐一惊：“大师，你是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