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
一个向上疾冲的斗篷人低语,兜帽被凛冽的寒风猛地掀落。
“想到深渊就要死了,我居然高兴不起来。”
冰冷的雪花拍打在他脸上,瞬间粉碎成冰雾。
他右手紧握着那柄不断重组粒子的离子利刃,左手无名指上,银色戒指在雪幕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通讯频道里传来同伴的嗤笑:“怎么?惋惜?”
“算是吧。”
斗篷人脚尖轻点过痉挛的母体藤蔓,这些失控的触须正在天廊表面痛苦地抽搐。
目光锁定了上方那道被能量纠缠的身影:“真的很可惜。”
“如果站在我们这边多好......”
声音罕见地掺入了一丝真实的、并非作伪的遗憾。
话音未落,他们已如鬼魅般掠过母体庞大的藤蔓中段。
或许是核心正遭受顾晟那狂暴能量的入侵,庞大的母体开始呈现出诡异的姿态。
中段区域此刻如同癫痫发作的病人。
原本规律的脉动完全紊乱,大量附属藤蔓像被抽去骨头的蛇般软塌塌地垂落。
就在这诡异的背景下,首当其冲的斗篷人突然加速!
复合离子刃爆发出刺目的蓝白色电弧,武器内部传来高频粒子加速的嗡鸣——
“永别了——!”
他跃起的姿态宛如捕食的夜枭:“深渊——”
刃光划出的轨迹恰好穿过两根下坠的巨型藤蔓间隙。
流转着凛冽杂光的离子利刃,撕裂风雪,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斜劈而下!
............
被核心能量纠缠的顾晟,早已察觉到了迫近的杀机。
他紧握黑剑的一只手,指节微松,似乎要做出反应——
这细微的动作打破了平衡,缠绕他手臂的能量流骤然紊乱。
暗红与幽绿的光纹如同活物般疯狂扭动、冲突,发出无声的嘶鸣。
他眉头微蹙。
然而——
就在这一瞬!
他与那凌空扑下的斗篷人,意识深处几乎同时掠过一丝感应。
一股细微、冰冷、唯有临世人才能清晰捕捉的能量感知流,悄无声息地刺入他们的神经。
腾空斗篷人凌厉的眼眸骤然一缩,疾扑的势头微不可察地迟滞了半分!
而顾晟紧绷的嘴角,却在此刻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
弧度转瞬即逝。
果然。
不用孤身一人的感觉——
.——更好。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撕裂空气,伴随着能量剧烈湮灭的、令人牙酸的“滋滋”锐响!
一道灰黑色身影如同从飘飞的雪幕中直接凝结而出,后发先至!
他的身影精准截击在半空。
手中那柄赤红如火的匕首,稳稳架住了那挟着破空之势斩落的等离子光刃。
巨大的冲击力让接触点荡开一圈扭曲的力场波纹,震得周围飘落的雪花四散纷飞。
程黎天冰冷的目光越过眼前斗篷人的肩头,锁定在其身后——
那十几名仍在急速跃上、杀意凛然的斗篷人身影上。
他格挡的右手稳如磐石。
而空着的左手,已悄无声息地对准了下方藤蔓上那些涌来的敌人——
五指——
骤然一松!
“嘭!!!”
如同地底引爆了沉闷的炸药。
一股狂暴的无形冲击波,以他掌心为原点,猛地向下轰然喷发。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
风雪被搅乱,下方巨大的藤蔓在冲击中剧烈震颤,带起金属结构沉闷的呻吟。
............
冰冷的离子光刃与匕首在半空中僵持,发出持续的低鸣。
雪花在刃口激荡的能量场边缘融化、蒸发,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下方藤蔓痉挛加剧,裹挟着冰凌和碎裂的角质层,沉重地砸在扭曲的天廊金属骨架上,发出延绵不绝的呻吟。
被程黎天稳稳架住的斗篷人,眼中翻涌出复杂情绪——
惊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寒意。
他死死盯着程黎天灰黑色风衣领口上方那张毫无波澜的脸。
“为什么......选他?”
声音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带着被风雪刮过的粗粝。
程黎天冰冷的视线甚至没有完全落在他身上,只是扫过下方混乱的战场。
“我选黎明。”
他突然彻力前推,匕首沿着离子刃刮出一串刺目火花。
斗篷人被迫后仰的瞬间,他左手成刀劈在对方腕甲关节处——
“咔!”
离子刃脱手旋转着坠向深渊。
这个空隙足够程黎天转头。
风雪在他侧脸割出凌厉的线条,视线穿过纷乱的雪幕,与正在融合核心的顾晟短暂相接。
没有言语。
顾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程黎天却已经转回身去。
他甩了甩震麻的右手,匕首在指间翻转半圈,重新摆出防御姿态。
下方藤蔓上,被冲击波掀翻的斗篷人正挣扎着爬起。
更远处,新的离子刃已经亮起蓝光。
程黎天微微屈膝,风衣下摆扫过结霜的金属表面。
他不需要解释为何从祁明城赶来,就像顾晟不会开口求援。
此刻唯有利刃与风雪,在母体垂死的痉挛中见证这场沉默的并肩。
————————
主控室内。
斗篷人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更深了些。
“我说过,他应该是有个援手的。”
他的目光扫过屏幕上那身灰黑风衣:“祁明城那场行动,没人活着离开,做得到这点的,只能是他。”
元齐霄死死盯着程黎天的影像,指节抵在眉心,眉头拧成一个扭曲的结。
“为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这几年从来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斗篷人的指尖在冰冷的控制台边缘轻轻一叩,发出细微却清晰的脆响:“或许......”
“他和他一样......都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呢。”
元齐霄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神经质的颤抖:“你们这群人,都这么自负的?”
“对你们来说。”
斗篷人缓缓直起身:“是的。”
阴影随着他的动作在地面上延伸,像是有生命般蠕动着。
他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
“要去哪?”
元齐霄追问,目光紧锁他的背影。
“投射神经元完全生效需要时间。”
斗篷人头也不回,声音平铺直叙:“在那之前,母体应该就死了。”
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这里现在没有我们能干预的。”
元齐霄站在原地,拳头在身侧无声地握紧,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骇人的青白。
“不是还有个东西......没用么?”
他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孤注一掷的冰冷寒意。
斗篷人步伐一滞。
“你想毁了曙光城?”
元齐霄没有回答,手指在控制台上急速划过,发出急促的指令音。
画面切换,灰鸽区那条终年不见天日的河出现在屏幕上。
浑浊的水面反射着诡异的光,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
“让他们一起陪葬。”
元齐霄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冷光:“也值了。”
他顿了一下,仿佛在说服自己:“曙光城毕竟只是个实验基地......这些年被他毁掉的还少吗?\"
斗篷人沉默了一瞬。
没有赞同,没有反对,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你最好是......能给他们交代。”
最终,他留下这句话,身影彻底没入门外的阴影。
主控室内瞬间变得更加空荡死寂。
元齐霄独自站在屏幕的冷光中,脸上最后一丝情绪也彻底褪去,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决绝。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那污浊的河水,目光扫过控制室内仅存的几名操作员——
他们脸色煞白,显然也听到了刚才那番毁灭性的对话,正僵硬地等待着。
“全体注意。”
元齐霄的声音通过通讯系统传遍整座设施,所有操作员同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主控室内的蓝色应急灯开始旋转,在金属墙壁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启动‘悬底’,所有单位撤离曙光城。”
他离开前,回头望了一眼高处穹顶某个方向。
“呵,情感......我不信他真抛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