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原来你也不再是小姑娘了。”
起身时,孙哲文清楚地看到他眼角有微光闪动,像是有泪珠要滚下来。可那抹湿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 他不知道这是鳄鱼的眼泪,还是真的为亲手调教的周艳茹如此落幕而感伤。
“你会有报应的!” 宁蕊还在挣扎。
唐良平这时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淡漠:“小蕊,你别这么激动,让你姐也安静地走。我可以保证,这事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宁蕊猛地挣开孙哲文的手,往前冲了两步,被林晓雪不动声色地拦住。她指着唐良平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那你告诉我,这事和谁有关?是谁害死了我姐?”
唐良平摇了摇头,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格外刺眼:“我不知道。但我会盯着公安局,让他们尽快查清真相。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宁蕊看着唐良平那张平静的脸,积压在心底的悲愤再也抑制不住,她猛地嚎啕大哭:“你走,你走啊!我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
唐良平看着她崩溃的模样,长长地叹了一声,那声叹息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十岁。艾琳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唐良平的脚步有些踉跄,他的背更驼了,鬓角的白发在惨白的灯光下像结了层霜,连握着艾琳的手都在微微发颤。
经过孙哲文身边时,艾琳忽然回过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又依次掠过李知嫣和林晓雪,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孙哲文只觉得后颈一凉,仿佛被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强压着喉咙里的怒吼 ——“这女人绝对有问题!”
就在这时,李知嫣不动声色地往前站了半步,恰好挡住艾琳的视线。她微微扬起下巴,用同样冷冰冰的目光回敬过去,像两柄无形的剑在空气中交锋,迸射出尖锐的火花。
艾琳的嘴角忽然向上扬起,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说不清是得意还是讥讽。她很快收回目光,低下头轻声对唐良平道:“爷,小心脚下,这里的地砖滑。”
林晓雪走到孙哲文身边,看着两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声音压得极低:“这女人的眼睛好狠毒,像是要把人看穿,再生吞活剥了似的。”
孙哲文俯身,嘴唇几乎贴在李知嫣耳边,语气凝重:“加紧对她的调查,她这些年做过什么事,接触过什么人,全都给我查清楚,一丝一毫都别放过。”
李知嫣的目光依旧锁定在艾琳的背影上,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号。
宁蕊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孙哲文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门口的方向。
艾琳搀扶着唐良平走出停尸间的那一刻,阳光恰好穿过走廊尽头的窗户,在他们身后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一高一矮,一老一少。。。。。。。
在返回开县的途中,孙哲文心情异常的沉重,欧阳娜和李知嫣陪着宁蕊,而他却帮不上什么忙。
车子驶入县政府大院时,阳光正烈得晃眼。孙哲文推开车门,脚步有些发沉,径直走向张平的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陈丽华从里面出来,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职业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腹部却异样地有些突起,破坏了整体的干练感。
陈丽华嘴角挂着职业化的微笑,看到孙哲文时,笑意更深了些:“孙县,回来了?省长的事怎么样了?”
这话在孙哲文听来却格外刺耳,像是在刻意揭他的伤疤。他淡淡地点了点头,语气疏离:“领导的事自然有领导操心,我们这些下属听从安排就是了。”
陈丽华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没再说话,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高跟鞋踩在走廊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 “噔噔” 的声响,带着一股莫名的傲气。
孙哲文注意到张平办公室的秘书换成了一张生面孔,那年轻人穿着不合身的西装,领带歪歪扭扭的。他走上前问道:“书记在吗?”
那新人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在身前搓了搓,显得有些紧张:“孙县,您好!我马上给书记说一声。”
没过多久,他快步走出来,脸上带着拘谨的笑:“书记这会可以见您。”
孙哲文心里暗忖,这新人怕是不太会说话 —— 哪有直接说 “可以见” 的,显得太过随意。他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那新人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茶叶,给他泡了杯茶,热水溅出来烫红了手指,也顾不上擦。
张平坐在办公桌后,朝他点了点头。等秘书走出去关上门,他才起身走过来,在沙发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这是我的新秘书,姓邓。看着还算机灵,就是不知道用起来怎么样。”
孙哲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烫得舌尖发麻。张平从烟盒里抽出一支软中华,递给孙哲文,自己也拿了一支,点火时手指有些生疏地颤抖着,烟卷在唇间歪歪扭扭的。“海城那边怎么样了?”
“现在省上有得忙了,中央多个部门都派人下来了。” 孙哲文吐出一口烟,烟雾在他眼前缭绕,模糊了他的表情。
张平并不意外,指尖在烟卷上轻轻敲击着:“那倒是,省长出事了,动静肯定小不了。” 其实他从孙哲文那里听到消息时,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心里就泛起一丝隐秘的兴奋 —— 这或许是他摆脱 “省长扶持” 标签的机会。他一直不希望自己的政绩被人冠上 “靠贵人” 的名头,总觉得那样的成绩不够纯粹。
孙哲文这时长长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奈:“可能机场项目和撤县的事,要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