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老侯的港口...不,准确地说是老侯有合作的港口遍布大江南北,他和老徐也有合作,我前面说了,在江苏那里用了徐总的港口,合作了好几年呢——他叫我过去的时候,其实是和中海油已经合作到了甜蜜无间可以适当自行操作的阶段——以前他算是一个一级经销商,虽然天然气是他买的,但是他没有入港入库的资格。我在前面说过国内可以卸货的港口是有限的,国家对能源行业特别是石油和天然气管控得相当严格,有的时候你有钱买气和你能在国内港口靠岸那是俩码事,这个生意不让你做,就便你有钱从伊朗买气,回来你都靠不了岸卸不了货,去渤海以外的公海上转悠它几个月去吧,别在渤海附近害别人的事挡别人的道,不然就是大嘴巴子抽你——所以,老侯这个人是真的有能力,煤炭利润不行了,他立刻就开始活动天然气,和中海油一合作就是几年,总算是做得别人松了点口,允许他从他自己买回来的气里拿出去一部分做做二级市场——
换句话说,也就是如果别人不允许,哪怕是他自己掏钱买回来的气,他也没资格自己经销,人家不给你靠岸,或者不给你卸货就完了——所以有时候我就特别纳闷老侯哪来这么大的能量,能把这种关节都打通,直到我带着小武和尿泡去了黄骅港开始组建团队四处招人,有一次他和武总过来视察了一下工作,也大概就明白了——武总对老侯一直非常好,他闯多大的祸武总都给他兜着,后面有甘肃的一帮人跟老侯要工资要到他们集团总部,因为发小也是集团的人知道了,他在兰州读的大学所以对这个事就比较关注,后面告诉我是武总出面处理了这个事——那都是给老侯做项目的农民工,现在农民工工资不能拖欠的,老侯就敢拖欠,他真是无法无天...
武总这个人我了解不多,因为他看我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看贱人的神气——我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那种神气,就是你在电梯里看到一个狗东西某音外放时候会有的那种神气——我惹他了吗?没有的,短暂的交集里我都是一个不配和他说话所以但凡说一句都谨慎择言的人,所以惹他我不是不配的,那么这个事就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老侯这个狗东西在武总面前给我点眼药水,就跟我在外人面前给鸡总点眼药水一样——他用的着我,不得不用我,但是他对我其实是相当不满意,搞不好还有点鄙夷,就像我对把徐总鸡儿的鸡总有点鄙夷似的,所以肯定有时候谈起来就难免有点笑嘻嘻的冷嘲热讽——妈的,得亏我也没准备一辈子跟着老侯大展宏图,不然我能让他眼药水灌得呛死在当地——武总的这种看垃圾的神气第一次来北京的时候是没有的,第二次我去给侯总操作港口就有了,看我不起,明天等你的船回来我拿个打火机去点一下子,你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开个玩笑,我自己还没活够,而且对别人的鄙夷也有相当的耐受力了,有时候别人没看不起咱自己,我自己也要适当地鄙视自己一下的——和龙猫的关系,和侯总的关系,在我看来就挺值得鄙视的,我只能怪自己心太软,不然呢,总不能说我是贪恋龙猫和老侯的富贵吧...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也可以算是,但是我在和他们来往的中间赚得太少了,实在也不符合我的作风——你懂的,我是那种咬一口就让你小子疼得好长时间睡不好的人,估计是岁数大了牙口也不太行了,反正在他俩身上我没怎么咬——如果我咬了,那我也犯不上卖房卖地地还债,所以真说我贪图富贵还是不准确的——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我作为一个下层人对富贵的仰慕吧,虽然得不到也没能力得到,但是参与一下子也是好的,咱们总得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意思才不枉此生不是吗?
武总在北京是有能量的,这玩意我是不配打听的,不过据我估计侯总能这么离谱地把一级市场的东西拿到二级市场他那个级别不够,怎么也得武总出马——总之,这个事是做成了,那时候原先开始的时候是不论回来多少都是中海油直接就全部接收了,后面的话就允许侯总的公司经销一部分,我去了干的基本就是这个活——
这个工作和以前煤行一样,主要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是和港务打交道,我得和他们搞好关系才能把气从罐里拿出来,这一部分的手续和财务是老侯那边直接就做了,跟我没关系;另一部分是物流,这也和以前差不多,但是多了很多安检的环节,谁也不敢在安全上开玩笑,这帮人非常难伺候,个个瓦起比脸就像家里死了人一样懊丧,我每次跟他们对接出来都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但是说句良心话,生还是比死强,忍着吧;最后的其实就是我工作最重要的一部分,那就是我找人或者老侯安排过来人和我对接,把气卖成金钱。
它这个事是这样的,比如一艘船回来是俩万吨,侯总和中海油谈的时候谈下来是给他一万吨,那么以后每艘船都得照一万吨执行合同,中海油不可能跟你回来一艘船就谈一次,你不累别人还累呢,所以老侯开头的时候谈出来的是五千吨,后面他屡屡为此哀叹,说他还是太保守了,因为那年冬天就算中海油一毛钱不挣都给你都不愁卖——这么说吧,那年冬天的气一吨是一万块钱,今年的话,我去网上看了看大概跌了一半,你感受一下这个强度——
要少了不够卖,那就多发几艘船呗?不好意思,每个港口都有它的吞吐量,每艘船都有运输计划,你看着天然气赚钱想多进点,别人眼睛也不瞎,而且别人的能量比老侯这种小卡拉米大得不只多一亿倍,所以哪怕你的船回来了又得去黄海附近溜达入不了港,一艘俩万吨的船在海上溜达一天费用能让老侯都冒冷汗(他那人吧,身体虚,一听到要自己花钱就容易冒冷汗,我查理哥就好得多,反正这类事跟我没关系,我倒不冒冷汗)——所以老侯真的是一个让我的想象力都跟不上的人,他就能从虎口里夺食,那年冬天基本上每个月不是俄罗斯就是伊朗能靠俩条船,忙得我屁股冒烟都跟不上这个节奏——你的气回来不管是卖还是屯你不能占中海油的储气罐,不然他就敢直接开闸给你滋在地上,所以接货的时候是最麻烦的,接回来不管是卖还是租别人的罐存几天(这种情况很少,基本上都是直接拉走就卖掉了,还得先给钱)就都比较轻松了——你看看,这跟过去发煤简直一模一样,不同的就是一定要注意安全,而且老侯的行市真的是越做越大,他属于是卖给中海油嫌弃挣得太少不过瘾,还要找一些出价高的人接着卖,而且他还能操作成功,这个离谱程度就不是我能理解的了——中海油拿了这个气出去卖不好吗?干嘛给他分五千吨?难道说,是为了缓解山西地区的用气紧张,省得别人没气烧又去烧煤污染空气?我怎么不信呢...
所以这就是我佩服老侯的地方,他就能给你操作出来这种你压根看不懂的动作,好在我这个人特别鸡贼,一旦涉及到这种高度的问题那我压根问都不问——我只是个帮忙的,只是个跑腿的,侯总让我干啥我干就是了,他给我多少权力,我稍微利用一下给自己搞点钱就是了,其他的和我没关系——
说实话,我开始操作这个事情的时候基本上也是将将赶上政策,我前面说过一嘴,那年冬天的时候西伯利亚的寒流迟迟不来,给华北地区造成了极端严重的雾霾,让人简直是忍都没法忍,实在不想样子,所以出了一个政策立刻推动华北地区的煤改气——上面一个文件下来,下面的人全部热火朝天地开始干,国家有补贴有政策,然后下面就开始大量地砸以前的煤锅炉,换成用电或者烧天然气的锅炉,所以那年冬天所有我认识的那些这总那总都赚了大钱——方总这家伙,以前做分布式能源求爷爷告奶奶让别人买他的液化气锅炉,人家哈口痰吐他脸上理都不理他,现在,别人得滑跪到他脚边求他加快工程的进度——要不是这年秋天老韩上嫖上死了自己,他也能赶上这波红利,能拿到国家的补贴,到时候他小子还得给我塞钱,感谢我的先见之明,给他弄了这么好的项目——可惜了老韩,多好多精明的一个山西商人,净坑自己人,就那么嘎巴死了,我当时觉得他活该,谁让你尿毒症还去上嫖,但是后面偶尔想起来觉得老头还是不错的,起码他还能给我塞点钱,不像后面朔州那个狗东西,抢到我头上来了,搞得我挖生肉硬生生掏出去二十一万——干,哪天在街上遇到他非给他二十一个嘴巴子不可,就像那时候袁世凯签的那个卖国协议,我这个就利索得多,叫‘二十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