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正易骤然惊觉，心头猛地一沉，仿佛丢失了哪根支柱。他快步跨前，两人正说笑着向前走，猛然被他拦在原地。
夜市的喧嚣在他们身后化作远处的鼓点，马灯下的光影忽明忽暗，映得穆正易的面色犹如燃烧的炭火。
姜辰回眸，眉眼含笑，却见穆正易咬牙切齿，满脸通红。
他咽了口干燥的唾沫，声音有些嘶哑地喊道：“何姑娘，你不能跟他走——你可是我的未婚妻！”
他话刚出口，就像一块冰块丢进姜辰的酒盏，顿时瞪大了眼。空气在刹那间寂静，只有夜风卷起地上的花瓣，飘过三人之间的狭小缝隙。
姜辰张了张口，正要回一句机锋话，耳畔却传来何晓薇淡淡、却如钟磬落地般清脆的声音：“至少，现在还不是！”
她轻轻回身，衣袂随风微摆，回眸一笑，唇角带着几分不经意的玩味，然后伸出手，挽住姜辰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向前拉去。
穆正易怔立在原地，忽觉得双腿发软，一步踉跄，竟半坐半跪，膝盖“咯吱”一声着地。
他望着那一抹背影在灯火中渐行渐远，如同一场最尖锐的嘲讽，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绞紧。
江水轻拍岸边，窄巷深处的油香、糖葫芦的甜腻、烤糯米的焦香，都像是在为姜辰的喜悦伴奏。
他脚步轻盈，心里乐开了花，“哼——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他不知不觉哼起那首前世常听的曲子，曲调悠扬而略带放纵，仿佛在宣告他心中滔天的胜利。
何晓薇在一旁微蹙眉头，却也没有阻止，唇角含笑：“你在唱什么？难听死了！”自从那一夜的意外之后，她对他没了距离感，说话也比从前直爽。
姜辰嬉笑着摆了摆手：“我唱的不是歌，是我的心情！”他伸手环住她细腰，带她穿过夜市，路旁小摊的彩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狭长而交错。
何晓薇象征性的想挣脱姜辰的大手，但是她知道这一些都是徒劳。
一盏盏高挂的琉璃灯笼，摇曳出琥珀色的光圈。
忽然，姜辰走到一个小摊前，柜台里陈列着各式玉镯、金钗、琉璃手链。
两人停下脚步，姜辰指着摊上陈列的银饰与琉璃手链：“对了，晓薇儿，我记得你很喜欢首饰。我们找找看，有没有你中意的？”他声音低柔，像是一阵春风拂过水面。
摊主赶紧凑上来，笑意盈盈地举起一条晶莹剔透的琉璃链子：“这位公子，这是南山雪泉玉炼琉璃，入水不沉，可随身携带。质量上乘，店里的压箱之宝。”底下一点点琉璃颗粒，在灯光下宛如星子缓缓旋转。
何晓薇却没有多看，一边挑选，一边嗅着夜里淡淡的桂花香，她的目光游移，仿佛另有心思。姜辰见她不动声色，笑着对摊主说：“老板，这个先收着，我们再看看其他。”他轻轻拉了拉摊位帘子，想再探些宝贝。
刹那间，他像想起了什么，眼中一亮：“对了，桃花手链——你曾经说过想要桃花做的饰品，不是吗？”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也带着他特有的笃定。
摊主顿时犹豫：“是…是有桃花手链的，可是买这款的人不多，因为——”他故作难为，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何晓薇好奇抬头：“主要是为什么？”她的眉眼在灯光下柔媚动人。
摊主挠了挠头，终于坦言：“桃花代表桃花运多，寓意异性缘旺，可对于许多年轻姑娘来说，不免有些招惹风波。”他眨眼道，“毕竟桃花多意味着不只一种可能。”
姜辰听后一笑，“正好，本身你的异性就不止一个，这才合我意。”他俯身向何晓薇递出一把玲珑的小盒子：“老板，拿一个！”
摊主爽快地将那串粉黛低调的桃花手链从木盒里取出，晶莹的花瓣在烛光下似要滴出水来。
那条微微显现裂痕的琉璃在何晓薇手腕上轻轻颤动，仿佛预示着一段未竟的往事。
姜辰却未注意到细节，他目光炯炯，将手链拿起，在何晓薇耳畔说道：“你戴戴看？”他声音温柔而笃定。
说罢，姜辰小心翼翼地为何晓薇戴上，指尖轻触她的颈侧，带来一阵酥麻。
夜风送来阵阵桂花香，混着烤糖葫芦的甜气，和两人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交织。
他笑着看她：“以后，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就只戴这串手链吧。”声音俏皮，眼里却满是真挚。
何晓薇低头抚摸着手链，指尖轻轻颤抖，片刻后才轻声回应：“好！那我只戴这串手链，剩下的金银珠宝我都不戴！”她的声音里含着些许揶揄，也带着无法掩饰的温柔。
姜辰点头，笑意更深：“哈哈，好！那一言为定！”周围偶有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夜市的吆喝声、鼓声和人语此刻都仿佛成了背景音乐，为他俩的私语配上浪漫的序曲。
这时，身后忽传脚步声，一转头见十三公主姜思柔和安南将军钟晓单款款而来，姜思柔边走边将最后一颗糖葫芦吃完。
姜思柔见两人笑得正欢，眼中闪过几分会心的笑意：“时间不早了，小薇儿，我送你回去吧。”
姜辰与何晓薇依依不舍地腻歪了两句，方才道别。何晓薇刚欲挽臂，姜思柔却俏脸微颊，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右臂，将袖口往上扯去。
月光下，何晓薇皓臂如玉，白晰如脂，却赫然显露出一枚暗红的守宫砂纹印。那纹理分明，似蝉翼轻皱，又似花瓣初绽，凛然入目。
姜思柔眸光一闪，语带调笑：“不应该啊，你们今天在江上呆了那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有……”她话音含蓄未尽，却将含义撩拨得恰到好处。
何晓薇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慌忙拉回袖口，娇嗔道：“柔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她声音虽带掩饰，却因低声而颤抖，像是一支惊弓之鸟，既羞惭又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