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而行看到那道单薄的身影便冲了过去：“姐姐！”
顾舒然惊讶的转身，撑起身子：“慎卿？！”
她缓了一下才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王学洲和黄时站在那里。
虽然许多年未曾见过，但是王学洲的长相并没有很大的变化，顾舒然一下子便认了出来，她福身：“见过两位大人。”
黄时对王学洲说道：“她作为方正坤的妾室本是有罪的，但她又揭发有功，自然不能和方家人关一起，而且她刚刚小产，身体有些不太好，已经请了大夫尽力给她诊治了。”
黄时的声音不算小，都听见了。
顾舒然垂着头，身子轻颤。
顾而行抓着栅栏，僵硬的扭头：“你说什么？我姐姐她……她身体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黄时面无表情：“好好养着问题不大，只是日后难以有孕了。”
顾而行浑身一震，扭头看着顾舒然，张了张嘴巴，口中却无声。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顾舒然看着顾而行笑着摇头：“我没事。”
顾而行崩溃的捶着栅栏：“是我没用！爹怕我冲动，将我关到了房间里，直到你离开了京城才放我出来，原本我打算过段时间便去江南看望你的，没想到····没想到方家不做人，再回来就是这样了。”
顾舒然看着他安慰道：“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吗？”
孩子没了，身体也不好，怎么会是没事？
但顾而行不想姐姐担心，一把擦掉眼泪：“陛下查清楚之后，肯定会放了姐姐，到时候我接你回家，咱们离开京城重新生活。”
这个话，顾舒然没有接，她看向了王学洲和黄时。
她温声对顾而行说道：“我有事和两位大人说，你先出去好不好？”
顾而行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远了一些。
顾舒然看着王学洲，深吸一口气：“王大人，夫家、娘家我已经回不去了，您曾说，只要我敢戴罪立功，便为我寻一安身之处，日后可自由过活，可算数？”
当初顾老爷求王学洲帮一帮顾舒然，王学洲便在方家离京时，让人递了一张字条过去。
上面写了她的活路便是戴罪立功，看在顾家的份上，他会寻一安身之处给她。
当然此事并不是强迫的，做不做全在她自己。
很显然，顾舒然选择了戴罪立功这条路。
此时提起这个，王学洲应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舒然释然一笑：“求大人指一条明路！”
王学洲开口：“顾姐姐的事情我略有耳闻，出阁之前你一直在打理顾家的生意，如果你想要继续行商，可以去皇家投资商行，一点点做起，有多大能力就做多大的事情，职位高低不限。”
“如果不想行商，也可以跟在郡主身边做事，郡主和宗老爷子正在筹备医学院，需要人帮忙，等过个两年方家这事风头过了，你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选择隐姓埋名换个地方生活。”
顾舒然思考不过片刻，果断开口：“皇家投资商行！妾身出自商贾人家，自小耳濡目染，学的便是行商之事，最擅长的便是做生意，还请大人成全。”
顾舒然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跟在郡主身边帮忙，她一窍不通。
隐姓埋名换个地方生活，又哪有那么简单？
孤身一人在外，没有家族庇佑，被人欺辱就求救无门了。
这个结果和王学洲猜想的差不多，他叹息道：“既然你选择去皇家投资商行，那就要知道身体才是本钱，没有一个好身体，什么都是空话，更别提施展拳脚了。”
顾舒然抓紧了衣角：“我会养好身体的。”
喊上一步三回头的顾而行离开了狱中，王学洲问道：“案情的细节会公布吗？”
黄时毫不犹豫的点头：“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案情一定会公布的，到时候肯定会有人问监察司是怎么知道方家的人转移，又是怎么知道方正坤和商贾交往过密，谈的什么等等，到时候舒夫人揭发这事，瞒不住人。”
顾而行脸色苍白：“有没有办法可以盖过去？如果让人知道是我姐姐揭发，就算日后我姐姐出来了，别人的唾沫星子，她也难以承受的。”
黄时淡淡道：“这要看陛下的意思。”
他们只负责调查清楚案情，不欺瞒陛下。
至于要放多少消息对外，那是陛下的考虑。
顾而行的视线不由的投到了王学洲的身上，带着几分哀求。
王学洲对着黄时拱手：“今日多谢，希望你早点处理了这里的事情回到神机院，最近有些忙。”
黄时笑了笑：“我也想早点回去。”
对着火星子总比对着一群牢犯强。
外面大雪纷飞，王学洲带着顾而行上了马车。
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主动开口：“你爹已经求过我帮你姐姐，我既然答应，自然不会半途而废，有机会我会向陛下陈情的。”
顾而行如释重负，肩膀一垮：“谢谢你，子仁。”
他眼眶微红，看着王学洲说道：“当初方正坤威胁我和爹的时候，我曾经动摇过，想过帮方家和你作对，我，我原本是没脸来见你的。”
王学洲安慰的拍了拍他：“你是人又不是圣人，那是你亲姐姐，有所偏向很正常。最终你也没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吗？你现在这般浑浑噩噩的岂不让你姐姐委身方正坤这事变得可笑了？”
“男儿志在四方，眼光不要局限在这方寸之地，努力从国子监毕业，踏入仕途建功立业，才不枉你姐姐当初的选择。”
“这一切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你不够强大，不能成为家人的依靠，所以你读书就该努力读书，科举就该拼尽全力，成为能让家人依靠的顶梁柱。”
顾而行浑身一震，醍醐灌顶。
他喃喃道：“没错，我是顶梁柱·····”
到了王家门口，他下车深深一辑：“我现在无颜入你家门，待我日后有所成就再备薄礼上门探望。我姐姐一事拜托你了，拜谢！”
他弯腰感谢完，顶着大雪转身就走。
王学洲喊道：“吃个饭再走啊！急什么？！”
顾而行没有回头，加快脚步跑了起来。
王学洲嘴角一抽：“我这话有什么恐怖之处？跑的跟被狗撵···”
“呸！我才不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