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安停在道路尽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高台，心里也是怦怦直跳，一步之遥，过了，集体蜕变，不过，就得再等十年苦功。
而且天门未必坚持多久，抬脚踩了上去，脑中轰鸣巨震，从未有过波动的文宫开始剧烈摇晃，破碎的瓦片，唰唰的往下掉落。
顾淮安不动如山，双脚好似磐石一般，稳稳落在上方，紫府内响起一道惊天动地的声音，“善人所需，为儒，天下不二，为仁，汝之一道，吾已了然。”
“最后一问，汝是何人？”
顾淮安呆呆的站在原地，心里翻江倒海，虚影此问，问他是蓝星之人，还是神州之人，前世今生，当有所舍。
时间在挣扎中快速流走，转眼过了三天。
陆清瑶担忧的望着上方，又低头看了眼说着梦话的儿子，心里的愁绪，在这一刻无以复加。
沈云希将孙儿接了过来，轻声道，“淮安自小就皮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娘带着行舟去周围转转，你也休息一会，别一直盯着看了。”
陆清瑶笑着点头，可等母亲走了以后，愁绪又挂满了心间，她能察觉到丈夫的挣扎，知道他走在十字路口，前后左右都是不同的选择。
老道士几人也是交头接耳，彼此暗中传音。
白龙道，“主子站在原地三天了，有没有办法帮上一帮？”
老道士伸手指着上方，几人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一笔一碑老神在在的立于众人头顶，一动不动。
姚钱没好气道，“指望他们，那是想都别想。”
老道士双手一摊，“那贫道也无能为力。”
一时间，唉声叹气不绝。
人间路上，顾淮安心力交瘁，他已经问过了，前世今生必有所舍，择一，另外一个就会抹除。
也就是说，选择前世，至圣道场就会抹除自己的记忆，然后将自己送回去。
选择今生，至圣道场也会抹除前世的记忆，同时为自己在时间长河中塑造过往，恢复三世身，两者不可兼得。
顾淮安自言自语道，“前世孤寡无依，可那是我的来处，若是连过往都肯舍弃，那今生要他何用。”
一道寒芒冲霄而起，人间路上，剑雨纷飞。
顾淮安脚踏虚空，飞天一跃，“既然你知晓我所修之儒，还逼我做出选择，那就休怪我不敬了。”
“天下无二，斩。”
虚影再现，威严浩瀚的声音震荡虚空，“大胆，无尊无长之辈，何以修儒？”
顾淮安冷笑不迭，“腐儒何修，尊不贤，何以自立？”
摇晃的文宫缓缓平复下来，破碎的瓦砾，又被新的浩然正气演化，重新填补，文宫大殿中的裂纹，也是弹指修复，紫府天地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增长。
虚影咆哮一声，“本座替你选了。”
无穷无尽的浩然正气倾覆而下，顾淮安挺拔的身躯，被压得抬不起腰，漫天剑雨也是纷纷掉落。
随着轰的一声，顾淮安单膝落地，咬牙切齿的抬头望天，嘴里愤然骂道，“老子就不选，有本事就杀了我。”
道场外围，众人齐齐爆发，可守圣碑悍然出手，调用道场之力，轻而易举将众人镇压下来。
白龙变换身躯，一尊背有双翼，身披龙鳞的天马，咆哮虚空，“想要杀我主子，老子弄不死你。”
玉京同样变身，一首双身，长蛇吐信，万米身躯，咆哮呻吟，姚钱更是三头六臂，法天象地齐开，气血以排山倒海之势蜂拥而出。
龙虎山亦是不遑多让，数千人耗尽法力，凝结阴阳五行图箓，朝天一击。
凤羽笔道，“可以了，再这样下去，真要适得其反了。”
守圣碑置若罔闻，神念关注在人间路上，忽然间，一尊满头白发，形色枯槁的老者浮现虚空。
挥手间，令所有的气机全部蛰伏下来，顾淮安以及场外数千号人如释重负，沉在肩上的压力荡然无存。
守圣碑颤抖着身躯，本源化泪，顺着碑体颗颗滴落。
老者道，“斯人已逝，我不是你等的那位。”
守圣碑默然不语，老者形如枯槁，像极了宗圣老态龙钟的样子，可的确不是他。
老者极为满意的看着顾淮安，洒然笑道，“还请小友莫怪，我为宗圣遗留，目的是为尔等炼心，明悟道途。”
顾淮安抱拳行礼，可却无话可说，非是气恼，而是心有波澜，自己在前世今生上留有间隙，今日合二为一，他就是他，神州大陆顾淮安，可蓝星陈枳墨也万古长流。
老者朝着高台之上，端端正正行了一礼，起身时，已经化为点点星光融入其中，至圣道场隆隆炸响，好似地脉翻涌一般，若不是外有结界，只怕声震天庭都有可能。
蜿蜒小路寸寸崩裂，转眼间，全部融入三千蒲团之中，每一道蒲团都在溢散神芒，弹指后，三千道文浮现虚空。
每一枚古字都像是活体一样，宛若游龙般快速游走，虚空中密密麻麻。
顾淮安剑眉微挑，“仓颉古字？”
凤羽笔道，“的确是仓颉古字，没想到竟然在这，而且还是完整的。”
姚钱喉咙发干，眼珠子瞪得溜圆，“这都是给我们的？”
滔天的怒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伸手在顾淮安肩上拍了几下，随口道，“人家帮忙炼心，你就让人家炼嘛，小气吧啦的可成不了事。”
转头又看着守圣碑道，“炼，尽管炼，这小子皮厚心黑，往死里炼，就是炼死了也没关系，我们能救。”
小屁孩，张老道，包括白龙都是捣头如蒜，恨不得自家主子天天炼，时时炼，刻刻炼，最好一刻不停地炼，只要能有丰厚的报酬就行。
顾淮安眯着眼睛在几人脸上扫了一圈，可几人不管不顾，眼珠子里早就堆满了古字，哈喇子更是流了一地。
守圣碑沙哑着声音，“能不能拿到，我也不清楚，三千古字与至圣道场间，从不归属。”
顾淮安道，“我们是否可以进去了？”
守圣碑让开道路，顾淮安一马当先，目标直指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