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
左良玉正坐在汉水边垂钓,他戴着斗笠,穿着蓑衣,若不知道的,恐怕都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渔夫,有谁敢相信这位是大明朝鼎鼎有名的湖广总督?
一个年轻人匆匆的来到左良玉身边,弯下身子轻声说:“父亲。”
左良玉抬起头:“梦庚,出什么事情了?”
左梦庚怕惊了水子里的鱼,轻声说:“张勇将军从四川回来了。”
“哦?”
左良玉很诧异,他让张勇入川,自然不是为了收拾张献忠,不过是想探一探四川的虚实,看有没有机会趁虚而入。
名义上左良玉是节制湖广军政大权的总督,但实际上他真正能够号令的地方,也就只有武昌附近的几座城,其余的一些府县,对他也就是听调不听宣。
平时他们还愿意应付左良玉,要真有一天要打仗,地方这些知府县令,是肯定不会替他卖命的。
所以左良玉急于扩充地盘,只要自己的地盘大了,腰杆子就硬,腰杆子硬了,那地方哪些官儿,也就只有老老实实听他的话。
左良玉有时候觉得也很无奈,自己只是一个湖广总督,名义上能节制湖广军政大权,但却没有任命官员的权利,三品以上的官,还要奏报朝廷,这就让他展不开手脚,无法在地方安插亲信。
当然,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罢免那些地方官,把自己的亲信安插过去,但这样一来,就等于得罪了朝廷。
郭绍你可能会把下一个讨伐的目标对准他。
左良玉还不愿和郭绍翻脸。
这也是他另一个想急于得到四川的原因。
“张勇将军在哪?”
左良玉已经没心思钓鱼了,他要问问张勇,此去四川半年,都有什么收获?
回到总督府。
一个年轻将领,已经等候多时。
这将领长得极为雄壮,面色黝黑,留着几缕小胡子,他就是左良玉的爱将张勇。
左良玉进门以后就一脸喜色的走向张勇:
“哎呀,张将军,你回来了!”
张勇面对左良玉的热情,也是急忙拱手还礼。
二人寒暄了一番之后,左良玉让张勇坐下,又吩咐侍女上茶。
“得威(张勇字),四川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一坐下,左良玉就急不可耐的询问四川那边的情况。
张勇就说:“末将率兵到了白帝城以后,本想直接入川,结果在末将入驻白帝城的当天夜里,末将遇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徐先生。”
“徐先生?”
张勇解释说:“徐先生是一位通天彻地的神人,非常有本事,他告诉末将说,蜀中的局势繁杂,末将如果此时进四川是讨不到便宜的,还会陷入一个泥潭。”
左良玉听完以后面色阴沉。
他也知道朝廷让他攻打四川是不安好心,但他的确想得到四川。
结果张勇居然只走到白帝就不走了!
“张将军!你怎么能因为别人几句话就放弃入川?”
左良玉怒气腾腾的质问。
张勇是武将,本来就嘴笨,解释了半天,也解释不清。
左良玉生气的要把张勇关起来。
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黑斗篷,浑身上下都被罩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球非常浑浊,一看就是上了年纪。
“左将军,你不必为难张将军。”
那穿着黑斗篷的人开口了,那是一个非常苍老的男声,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同时又带着威压,这音调很独特。
左良玉看向那人:“足下何人?”
“鄙人姓徐。”
“徐先生?”
左良玉一下就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正是鄙人。”徐先生说。
“来的好,我他妈正要找你呢!”
左良玉倒想看看,这个姓徐的有什么本事,三言两语就能把他的大将从四川骗回来。
徐先生和左良玉在大堂攀谈了一会,期间没有任何人在场,就连左良玉的儿子左梦庚都等在外面。
两人谈了一会后,左良玉大为高兴,不仅热情的送走了这位徐先生,更是诚恳的向张勇道歉。
左梦庚很不理解:“父亲,你干嘛要对那位姓徐的先生那么尊重?”
左良玉就说:“这你就不用管了,儿啊,那位姓徐的先生确实是位通天彻地的神人,很了不起。”
左梦庚人都傻了。
这姓徐的到底和他爹谈了什么?
刚才他爹可不是这个态度。
左良玉又说:“我准备暂时取消攻打四川的计划,梦庚,你去通知各位将军,让他们都知道。”
左梦庚更傻了,这姓徐的,到底给他爹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让他的父亲放弃攻打四川?
一直到了晚上,左良玉才把左梦庚叫进书房。
左梦庚一进来,左良玉就招呼他坐下,然后开口说:
“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徐先生和我说了什么才让我放弃了攻打四川。”
“是。”
左良玉就说:“徐先生答应,可以让我在三年之内不战而拿到整个蜀地!”
左梦庚觉得这话天方夜谭,说:“爹,这种话你也信?就那老头,说话都上气不接下气,这种人的话,你怎么能信?”
左良玉摇头说:“徐先生和我谈了很多,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我手上的兵马总共也不过只有10万,还要用来分守各地,而且你也知道湖广不太平,遍地都是流贼,这湖广地区的流贼加起来大大小小,也有几十万。”
“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量,也没那个能力打下蜀地,如果强行去打,即便打下也会元气大伤,到了那时史可法,孙传庭,郭绍他们都会趁虚而入。”
左梦庚说:“那您也不应该放弃攻打四川。”
“现在四川有张献忠作乱,我们趁乱而进,完全能拿下四川,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错过了,我们会后悔终生。”
左良玉笑着说:
“梦庚,我知道你不相信徐先生,说实话,我也不相信他,不过徐先生已经答应,会在两年之内帮我解决掉整个湖广的匪患,以此表达他的诚意。”
“他要是骗你呢?”
“不会。”左良玉笃定的说:“徐先生可是个了不起的神人,这种人是不会撒谎的。”
徐先生在和左良玉见完面以后,没过多久就回来重庆府。
此时重庆府刚刚被张献忠所屠,城中到处都是尸山血海,残垣断瓦。
徐先生走在废墟上,一双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一个被打过烧的半死的年轻人向他求救。
“救…救救我!”
徐先生没有理会这个年轻人,而是一脚踹开他,继续前进。
中途他遇到了许多张献忠的部下,这些人还在城中抢掠。
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杀人如麻的农民军见到徐先生,都表现的非常尊敬,甚至惧怕。
路上遇到他的士兵,没有一个敢不弯腰行礼。
徐先生无视他们,直接找到了张献忠。
张献忠入城以后就抢了重庆知府的官邸作为他的住处。
他还在城中搜刮了一批美女。
张献忠极度好色,尤其喜欢小脚。
史书上记载说,张献忠入川,杀的一批美女,把她们的脚砍下来,堆成小山观赏。
徐先生进院子的时候,张献忠就正把玩着一个少女的小脚,那少女才十五六岁,面对张献忠,显得瑟瑟发抖。
少女的小脚白皙小巧,像玉一样精致,张献忠玩的爱不释手。
“张将军。”
徐先生在张献忠面前停下。
张献忠抬起头看到是徐先生,立马放弃了手上的小脚,招呼那女子离开,少女如蒙大赦般的离开。
“徐先生,您快坐!”
张献忠招呼着徐先生坐下。
徐先生淡淡的说:
“我承诺的事已经办好了,左良玉不会来打你了,放心。”
张献忠闻言,非常高兴:“真的?”
徐先生说:
“三年之内,左良玉不会来打你,你有三年时间拿下四川。”
张献忠更高兴了。
朝廷力竭,根本无暇顾及四川,只要左良玉不来,这蜀地早晚是他张献忠的!
“你先别高兴,张将军,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张献忠急忙说:“徐先生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我成立了一支专门用于盗墓的军队,他们差不多有上百人,其中有不少都是我从江湖上招募的盗墓好手,这些人这些天一直都在附近挖墓,手已经很熟了。”
徐先生脸被黑袍罩的严严实实,张献忠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能感觉到徐先生似乎很满意:
“这件事情你做的不错,你把这支小队交给我,你的使命就完成了。”
张献忠好奇的问:
“徐先生,您要这支小队到底是干什么?”
徐先生冷冷的说:“张将军,你的话很多呀!”
张献忠似乎很畏惧徐先生,竟然不敢说话了。
徐先生又对他说:“郭绍暂时应该不会有行动,但是你要抓点紧,等他搞定了吴三桂,下一个一定会来搞你。”
“搞我?”
张献忠被吓了一跳。
“这不至于吧,我也没惹他呀!”
张献忠觉得,自己也就是个流寇,手下也就五六万人,这天底下的诸侯多了,哪个不比他实力强?
郭绍犯得着从千里之外跑过来搞他?
徐先生就说:
“你在川南杀了这么多人,早就激起民愤了,郭绍自诩为正义之师,肯定会拿你开刀,这样一来,能夺得民心,二来还能把蜀地收入囊中。”
“我劝你加快速度,最好在一年之内拿下成都,然后举兵攻下汉中,这样你还能苟延残喘。”
“否则别说三年之后左良玉要来打你,你连一年都活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