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中那股沛然莫御的威严，与凌宇师弟身上那份惯有的，内敛的平静，在这一刻形成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呼应。
她看着凌宇那张在星光侧映下显得格外平静甚至有些淡漠的侧脸，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一时间心乱如麻，无数过往的细节碎片般闪过脑海。
凌宇似乎对身后那惊天动地的异象，以及甲板上无数道几乎要将他刺穿的目光，毫无所觉。
他对着司空静笑了笑，声音依旧平稳温和：“不好意思，挡住你们的视线了。”
随即落在甲板之上。
这熟悉的声音，终于将司空静从翻腾的思绪中猛地拽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又深又长，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震惊和疑虑都压下去。
再抬头时，她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与决然。
一切都是巧合，一切都是错觉。
星尊如今正在前方大战，师弟怎么会是星尊。
而且她也没有看出眼前的师弟是分身所化。
她霍然转身，面向那星光虚影，抱拳躬身，声音清越而坚定：
“太虚宗司空静，率本部弟子、战舰，拜见星尊！”
“太虚宗弟子愿为人族前锋，踏破妖城，扬我族威！”
甲板上，所有弟子、长老，此刻也全都反应过来，一切都是巧合而已。
齐刷刷躬身行礼，声浪汇聚如潮。
“拜见星尊！”
声震云霄。
星光虚影微微颔首，看不清面容，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威严。
随后，虚影抬手。
“不必多礼！”
“接下来，人族未来就靠你们了！”
虚影对着舰队正前方的虚空，轻轻一指。
“咔嚓——！”
一声琉璃破碎的清脆响声传来。
舰首前方的空间，骤然裂开无数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紧接着，纹路急速扩大、蔓延，空间轰然崩塌，露出后面幽深无垠的黑暗。
一个直径超过千丈，边缘流转着稳定银色符文的巨型时空隧道，在舰队的正前方缓缓成型、稳固。
透过隧道口，可以清晰地看到对面的景象——
那是一座巍峨无比、城墙漆黑如墨的巨型妖城！
正是妖族在蜕凡天号称“永不陷落”的三大堡垒之一，由百位地阶圆满妖帅亲自镇守、布置了十八重属性各异、环环相扣的“天罡地煞连环大阵”的——天罡妖城！
然而此刻，这座雄城早已不复往日威严。
高耸的城墙多处崩塌，露出里面狰狞的裂口。
原本笼罩全城、日夜流转的十八层彩色光罩，此刻残破不堪，像被顽童撕烂的破布，只剩几缕黯淡的光丝在苟延残喘。
城中浓烟滚滚，火光处处，巨大的骚乱不断蔓延，妖影幢幢，惊慌失措的呼喊声即使隔着隧道也能隐约听见。
显然，刚才那波覆盖全城的虚空导弹齐射，已将这座堡垒的外壳和内部，都狠狠撕裂了。
司空静眼中精光爆射，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沸腾的战意取代。
她飞身落在舰桥最高处，白衣猎猎，清冷的声音通过扩音阵法，传遍舰队每一艘战舰：
“太虚宗所属，全体修士，听我号令——”
“目标，天罡妖城！”
“今日，随我破城斩妖，血债血偿！”
“全军——出击！”
“呜——！！”
苍凉而激昂的进攻号角，在每战舰上同时吹响。
符文战舰的主引擎轰然咆哮，尾部喷吐出炽烈的蓝色光焰。
庞大的舰体缓缓加速，像被唤醒的钢铁巨兽，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幽深的时空隧道，杀向他们宿命中的敌人。
……
太阴宗驻地。
慕容飞雪等一众弟子站在星光前。
她身后，无数名太阴宗精锐弟子鸦雀无声，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许久，一位年轻女弟子才用梦呓般的声音喃喃道。
“在蜕凡天徒手撕裂空间，稳定开辟出跨越空间的巨型通道，这真的是蜕凡天修士能做到的吗？”
她旁边一位年长的师姐苦笑：“以前我觉得不可能。”
“但如果是星尊的话，那就太正常了！”
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是那个创造了无数奇迹的星尊，似乎再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变得可以接受了。
慕容飞雪凝视着水镜中那稳定得惊人的隧道入口，红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喟叹：
“改天换地，言出法随，星尊的手段，当真已近乎‘道’了。”
她霍然转身，月白色的法衣在灵力鼓荡下无风自动，绝美的面容一片肃杀。
“太阴宗，全体听令。”
“在！”无数弟子齐声应和，杀气凛然。
“随我出征，斩妖，除孽。”
“此行，不要俘虏，不要怜悯。”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是！”
……
同样的景象，在剑宗、在纪元学宫、在散修联盟、在每一处人族势力的驻地，几乎同时上演。
积蓄了整整无数年的力量，压抑了无数岁月的仇恨与怒火，在这一刻，随着星尊那一道贯穿天地的进攻信号，彻底点燃、爆发！
蜕凡天，这个被妖族压迫了太久太久的世界，终于在这一天，彻底沸腾、燃烧！
……
而此刻，蜕凡天之外。
诸天万族那些隐秘的观战所在，早已不是“死寂”能够形容。
那是一种近乎冻结连思维都停滞的绝对震撼。
灵族圣地中。
那位一直以优雅从容姿态抚摸着水晶球的白发老者，手僵在半空，维持着那个姿势已经快十息了。
他脸上那种智珠在握的淡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呆滞的茫然。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再张开，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终于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嘶哑的字：
“疯了！”
旁边一位同样年迈的灵族长老，手里端着的灵茶早已凉透，杯沿凝结的水珠滴在他华贵的袍子上，浸湿了一片，他却毫无所觉。
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投影，声音飘忽。
“星尊不是攻打几座城，不是争夺几处要地。”
“他这是要一次性彻底地抹掉整个蜕凡天的妖族啊！”
“这胃口。”另一位长老艰难地补充。
“这魄力，古往今来，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