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
而是大哥李青最后推开他时那声焦急的嘶吼，是魏无极那张看似正气凛然实则包藏祸心的脸，是顾垣那句“亲者痛仇者快”的冰冷嘲讽，还有.....温雅曾经看向白戈时，那复杂难言的眼神。
或许一切的不幸都是自己亲手铸就的吧。
回忆如走马灯般闪过脑海。
这一刻，被死亡笼罩的庄栋梁内心竟然出现了一丝释怀和解脱感。
庄栋梁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竟如此.....可笑。
死亡或许对于他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可就在庄栋梁放弃抵抗，闭目待死，以为一切即将终结之时。
却感觉身前白戈手上那蔓延的湮灭之势，却在他胸膛前戛然而止。
下一秒，白戈竟收回了手。
他静静地看着从半空跌落，单膝跪倒在地、剧烈喘息的庄栋梁。
后者身上的银镜之铠已然消失，右臂连同部分的军刺彻底化为乌有，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就这么杀了你...似乎太便宜你了。”
白戈空洞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死亡有时候是一种仁慈的解脱。”他微微偏头，回想起前世的自己，银白面具似乎反射着这片黑白死域的光，更显诡秘，“我突然觉得清醒地背负着错误和痛苦苟延残喘的或者或许才是真正的惩罚。”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庄栋梁的身体，望向了更远处，那片仍在与深红教徒残部对峙的军方阵地，也仿佛望向了更遥远的过去。
白戈的目光扫过庄栋梁断臂处那不断逸散着银色光点的伤口，那并非纯粹的物理伤害，更带着一丝厄能侵蚀使得伤口极难愈合，如同一个永恒的耻辱烙印。
其实之前在杀掉魏无极后，白戈便想过这些问题了。
因为白戈突然发现，从自身出发，在他杀掉魏无极这种曾经与他有过仇怨的人后似乎并没有带给他任何价值。
以他如今的实力和心境，就连心情上的愉悦或者快意他都没法感觉到。
而且有着前世的记忆。
白戈很清楚人类的情感。
在如今的这个世界下，在无尽的战争和整日需要在生死间不断提升实力的现状下。
对于很多人来说死亡并非痛苦，反而可能是一种解脱。
所以杀人，其实在白戈这里除了可以获取一些属性点和厄能外，便没有任何附加价值了。
相反，甚至变相还帮助被他杀的人解脱了。
所以现在找到庄栋梁后，白戈突然改变主意了。
尤其是刚才庄栋梁意味自己要死时眼中露出的那抹‘释然’和‘解脱’的神色后。
让白戈更加坚定的改变了直接杀死庄栋梁的想法。
下一秒，白戈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一缕比周围灰色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希望的灰芒开始凝聚。
这灰芒并不庞大，却让在场所有感知到它的人灵魂都在颤栗，那是比死亡更令人恐惧的规则具现。
白戈的宣告让庄栋梁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解与更深的屈辱。
“这是一颗‘种子’。”白戈继续说着，掌心那缕灰芒微微跳动，“一颗充满‘厄运’的因果种子，想必以你现在的实力，也应该接触到规则层面了吧，我的这颗种子就是一丝我所掌握的权柄力量的具象化，它将根植于你的力量核心，与你的‘破袭者’职业本源纠缠。”
他俯视着庄栋梁，面具下的目光仿佛能洞穿灵魂：
“从此，你的每一次突破，每一次变强，都将伴随着远超常人百倍千倍的痛苦与磨难，厄运将如影随形，它会放大你内心的挣扎，拷问你的信念，让你在力量的道路上举步维艰。”
“你想要力量来证明自己，来寻求内心的安宁？那就去挣扎吧，除非有一天你能规则层面超越我，否则到死你都将在无尽的厄运与痛苦中沉沦。”
白戈的话语如同最终的审判，烙印在庄栋梁的灵魂深处。
这不是肉体的毁灭，而是对精神灵魂上永无止境的鞭挞。
如果真如白戈所言，他将永远都活在白戈的阴影之下，每一次进步都将伴随着刻骨铭心的痛苦。
他每次变强，都将有一场永炼狱般的痛苦折磨将等待着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白戈掌心那缕灰芒悄无声息地射出，没入了庄栋梁的胸膛。
“呃啊~！”
庄栋梁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感觉一股冰冷、死寂、带着终结意味的力量强行侵入了他的能量核心，与他自身的“破袭”之力如同宿敌般纠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不稳定、仿佛随时会引爆的平衡。
剧烈的痛苦从灵魂深处传来，让他几乎晕厥，但他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倒下。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天地能量的沟通变得晦涩，仿佛隔了一层无法穿透的灰色屏障。
未来的每一次修炼、每一次战斗，都将伴随着这种源自本源的痛苦与阻碍。
而其实白戈内心的真实打算，也不单单是为了折磨庄栋梁这么简单。
在厄祸吞噬掉因果碎片后，白戈对于因果规则便有了一定程度的理解和明悟。
对于如今掌控厄祸权柄、视野早已不在局限于个人恩怨的白戈而言，杀死一个庄栋梁毫无意义，对他几乎没有任何实际价值。
而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在折磨庄栋梁的同时，还要榨干其身上的价值。
白戈看着在自己力量下痛苦挣扎却依旧强撑着的庄栋梁，那银白面具下的眼神，隐隐有着一丝隐隐的思索和期待。
随着他逐步对厄祸权柄的掌握深入。
再加上刚刚之前吞噬的那“十二面体信标”中蕴含的古老意识碎片。
如今白戈对于“因果”、“命运”这类虚无缥缈的概念规则，有了一种很强烈的“探索干涉”和“验证”的冲动。
而庄栋梁，这个与他有着深刻因果纠缠的个体，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实验对象。
白戈种下的，并非单纯的厄运诅咒，而是一颗以“仇恨”、“悔恨”与“对力量的渴望”为养料，以厄运规则为载体的“因果之种”。
他想亲眼看看，当一条原本可能走向毁灭或平庸的因果线，被强行注入如此极端且持续的“厄运”变量后，会衍生出怎样意想不到的“果”。
庄栋梁的每一次挣扎、每一次在痛苦中的抉择，都是在为这条被扭曲的因果线增添新的节点。
白戈想看到的，是在这极致压力下，是否会催化出某种“异变”的因果果实。
或许是某种超越常规的领悟，或许是信念的彻底质变，又或许是连他都未曾预料到的可能性。
所以他需要庄栋梁这个有价值的实验体来帮助他完成对于因果规则的某些猜想和推断。
漠然俯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痛苦不堪的庄栋梁，白戈再次开口了，只是这次语气中带上了一种回忆：“其实我本来只想安安稳稳的等待深黯降临，而且原本我对你也是抱有善意的。”
说到此，白戈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感慨：“可惜命运就是这样...你非要上蹿下跳让我难得安稳。”
下一刻，白戈的声音变得冷冽：“接下来，我会先将你身边在乎的，参与过那件事人全部杀光，而你，可以好好品尝一下第一份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