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沿着蜿蜒崎岖的岸边缓步前行，魔法灯在黑暗的地下洞穴中略显笨重。
走了不久，安格忽然停下脚步，将魔法灯收起，右手缓缓抬起，一道凝实的光明弹自掌心升起。
光团如同晨曦般绽放，瞬间照亮了四周潮湿阴冷的洞壁。
“还是你的光明弹好用。”达纳咧嘴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钦佩。
“魔力撑得住吗？”走在中间的娜提雅略带担忧地看着安格，她清楚光明魔法对施术者的消耗，在这地底环境，几乎没有光元素可以依附，意味着安格得用纯粹的魔力维持光明。
“没问题，我调配好了输出频率。”安格轻声回应，眼神平静，步伐坚定。
在光明弹的照耀下，原本幽暗如渊的地下世界顿时变得清晰。
曲折的河岸暴露在光下，水流潺潺，宛如某种古老而神秘的脉络横亘其中。
暗河大约有七八米宽，水流深浅不一，岸边被常年的水流冲刷得破碎且滑腻，行走其上颇为艰难。
“这里路不好走，注意脚下。”安格走在最前方，目光紧盯前方的地形，不时用手杖探测前路。
娜提雅和琳雅小心翼翼地紧跟其后，哪怕脚下每一步都稳重小心，心中依然不自觉泛起一丝寒意。
光明弹照耀下的世界像是被掘开的秘密，但黑暗的边缘，却像无形巨口，死死咬住人心。
走在最后的达纳开启了牛头人之盾，微弱的护盾光芒在背后散发出柔和的辉光，为队伍断后。
不知不觉，四人已行进了将近四个小时，直到前方的道路戛然而止——一处向上的峭壁出现在众人眼前，几乎垂直地矗立在那里，仿佛一道天堑，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们先休息一下吧。”安格转身说完，便从魔法腰包中取出麦饼和水果，依次分给三人。
娜提雅接过食物，一边咀嚼，一边望着眼前的峭壁，眉头微皱：“安格，我们走的方向……真的会是出口吗？”
“你是说这道坡？”安格歪头看着她，眼神疑惑。
“是啊，水流应该从高处往下流才对，这峭壁上却看不到流水痕迹。”娜提雅说着，抬手指了指那片没有明显水迹的石壁。
“水的流动不总是来自地面。”安格指了指峭壁表面，“大多数暗河的水都是地面渗透汇聚而来。你看这石壁反着光，说明它是湿润的，甚至还覆盖了一层岩藓和地衣。”
娜提雅半信半疑地上前摸了摸峭壁，果然触感湿滑，甚至能感受到岩壁内微微的水汽。“确实是湿的。”
“而且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气流也是从这个方向吹来的。”安格低声说道，“这说明前方很可能存在一处连接地表的空腔，未必就是出口，但至少是通向更高层的希望。”
三人点了点头，眼神坚定了些许。
只是峭壁几近垂直，肉眼所见，至少也有四五十米高，不借助工具，想要攀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等会儿我们要怎么上去？”达纳皱着眉，看着那高得仿佛没有尽头的石壁。
“当然是飞上去。”安格摊手一笑，“我们有魔法扫帚不是吗？”
“这里太窄，扫帚不容易展开，而且我们看不见上面是什么。”达纳嘟囔道，脸上依旧有些不安。
“我先看看。”安格话音刚落，便再度凝聚一枚光明弹，手腕一抖，那团光球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向峭壁上方，所经之处瞬间照亮，一直升到四五十米的高空，在触碰到顶部岩石时“砰”的一声破碎，点点光辉洒落。
“高度大概四五十米，没问题。”安格点点头，又施展了探测魔法，随后目光一凝。
“看不出异常，不过……娜提雅，能再帮忙探一次吗？”
“好。”娜提雅站起身，指尖凝出绿色光点，吟唱数句古老的精灵语，随后释放出一道范围更广的精灵探知术。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双眼：“上方确实是个空腔，和这片区域一样，是个较大的地下溶洞，不过……没有感知到什么危险。”
“我这边也一样。”琳雅闭目感应片刻，也给出肯定回答。
“那就准备出发吧。”安格看着众人，露出鼓励的微笑。
四人整理了一下，随后安格和娜提雅各自唤出魔法扫帚。
娜提雅搭载着琳雅，安格则带着达纳，两支小队一前一后依次升空。
途中湿润气流在脸颊掠过，带着潮冷和矿物的涩味。
岩壁上的苔藓在光明弹的照耀下反射着点点绿光，如同坠入了一片幽冥星海。
片刻之后，安格和达纳率先抵达峭壁顶端。
安格挥手连发几枚光明弹，将其抛向洞穴四角，明亮的光芒迅速将上方的巨大空间照亮——那是一个跨度数百米的地下溶洞，穹顶高悬，岩壁潮湿，石笋林立，水珠滴落声回响其中。
安格望了一圈，确认安全后，发出光信号。
几秒后，娜提雅与琳雅也轻盈地降落。
“这里真够大的……”娜提雅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惊叹。
琳雅也低声感叹道：“这下面……就像另一个世界。”
光明弹的光芒逐渐暗淡，在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彻底熄灭，但四人对周围环境已有了大致了解。
安格没有耽搁，手掌一翻，重新凝聚出一枚新的光明弹，随着他轻轻一托，温暖柔和的光芒再度亮起，照亮了周围十多米的范围。
“从刚才看到的地形来看，这个地下溶洞呈坡度式延伸。”安格一边走一边分析着，同时左手掌心燃起一团小火焰。
他将火苗举到面前，火焰在气流的推动下微微向一侧歪斜。
“气流是从这边吹来的。”安格指向左方，一边迈步朝那个方向走去。
三人点了点头，继续紧随其后。
前行的途中，安格不时停下来，弯下腰采集沿途壁岩上的苔藓和地衣。
这些植物在光明弹的照耀下泛着绿色荧光，但安格却能感觉到它们的原始颜色并非如此，似乎是被光明魔法影响了颜色感知。
虽然心中存疑，但此刻并不是研究的时机，他便将这些样本小心地收进封魔箱里，继续前行。
不到一刻钟，四人便来到了一个狭窄的岩缝前。
这道岩缝宛如被撕裂的石壁，狭窄而深邃。
岩缝中传来“呼呼”的风声，带着淡淡的潮湿气息，仿佛在低声呢喃。
“气流的强度说明这一带大概率是通往外界的通道。”安格低声说道，眼神带着一丝希望。
“可这缝隙太窄了，我这身板根本过不去。”达纳苦笑着看了看自己高大的蜥人外形——浑身覆盖着厚重鳞甲，肩膀宽阔得几乎能堵住岩缝本身。
“变形术也帮不上忙，”安格看了他一眼，“我掌握的变形术只改变外观，没法改变体积。”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岩缝的两侧岩壁：“我试试用崩岩术破开这里。”
“都退后些。”说完，安格稳了稳气息，缓缓抬起双手。
随着咒语念出，一道淡黄色的魔法波动从他掌心轰然释放，击打在岩壁上。
“轰！”岩石应声崩裂，碎屑四散。
一道、一道，再一道——安格连着释放了十四道崩岩术，才勉强将通道拓宽到可通行的程度。
他喘了口气，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剩下的，靠我们自己来。”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铁凿递给达纳，后者接过来便开始奋力敲击。
安格则一边恢复魔力，一边继续辅助作业。
由于前期已经松动岩层，这番手工凿通也耗费了一整天时间，但最终终于将通道扩宽到达纳也能侧身通过的程度。
四人相继穿过岩缝，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踏入一个更为庞大的地下溶洞——头顶是高耸入云的穹顶，足有数百米之高，洞内空间广阔无比，地面竟异常平整，仿佛有人特意修整过。
更令人惊奇的是，溶洞周围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微光。
那是一种淡蓝色的幽光，源自四周的菌类植物。
它们安静地伏在地表，有的聚成片，有的成排排列，仿佛在沉默中诉说着岁月的静谧。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处农场。”琳雅忽然说道，声音低低的，透着一丝惊奇。
安格扭头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农场？”娜提雅皱了皱眉，“可这跟我们之前看到的溶洞也没什么区别啊。”
琳雅没有立刻解释，而是缓缓绕着一片光菌走了一圈，才轻声道：“母亲，你看这些发光的菌类，它们的排列太有规律了。每一簇之间都保持着一致的距离，呈长方形的田块状排布。像是……像是被人种下去的一样。”
娜提雅顺着女儿的指引望去，顿时一愣。
果然，那些菌类排列得井井有条，每块“田地”间隔约两米，根本不像自然生长的模样。
安格蹲下身，从一块菌田中小心采摘了一株微光蘑菇，指尖轻触着它柔软的伞盖。
“这是暗光菇。”他低声说道，“在黑暗中自然发光的菌类，常见于深地环境。”
“能吃吗？”达纳好奇地凑过来。
“当然能吃，”安格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而且味道极好。只是数量稀少，极难采集。”
“所以……这里是有人种植的？”娜提雅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安格沉默了一瞬，随后缓缓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娜提雅脸色微变：“难道，这地下还有智慧种族的聚落？”
安格没有立即回答，他转身四处查看，并释放了几枚光明弹，将它们依次弹向溶洞的各个角落。
随着一道道明亮光芒升起，整个菌田瞬间被照得通亮，暗光菇的幽光也随之被掩盖。
借着这份光明，他们终于看清了这个庞大空间的全貌——一片有序、静谧、却又仿佛被遗忘的地下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