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
俞夏抬头，嗅着雨水中的气息。
雨水似被过滤了般，少了污染区惯有的腥锈味道。
头顶防御护盾光芒亮了许多，金色护盾像是一个巨大弧形穹顶将这个城市扣住，俞夏顺着光芒，能隐隐看到这个城市的边际。
一下雨，整个城市都开始起雾，护盾光芒和周围人影都渐渐隐到雾中。
俞夏站在原地，一时失去了方向。
她已经出来逛了两个多小时了，哨兵们见到她，都是惶恐避让，不敢直视其容颜。
只等她走远了些，才敢多看她两眼。
哪怕许多哨兵至今都没有见过一位伊维，甚至连向导都没有接触过，但就和他们听说的那样，只要见到伊维，就知道他们是谁，伊维和普通向导很容易区分。
俞夏逛了这么久，见到的都是陌生哨兵，以这片城市面积，她就是一天一夜都逛不完。
俞夏活动了下酸乏的腿，提了提拖在地面沾湿了大半的裙子。
此刻，她很想把自己的小海豚放出来。
俞夏抓着裙子一甩，水珠飘扬，她手指微微一动，水珠定格在半空中。
水系异能在这里能用。
见此，俞夏用水系异能在身上形成了一圈防护，这样雨水就无法再落到她身上。
俞夏目光在人影窜动的雾中一扫，想着要不要找一个哨兵带路，一只金色的蝴蝶扑簌着撞入她的视线。
盯着面前的蝴蝶看了片刻，俞夏伸手去触碰它。
手指还未触碰到蝴蝶，它就往前飞去，在后面留下一串闪闪的金色细芒。
这金色蝴蝶，怎么有点眼熟？
金色蝴蝶往前飞了阵，察觉到身后女孩站在原地没动，又往回飞了飞。
俞夏顿足片刻，跟了上去。
金色蝴蝶和俞夏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俞夏跟着它，身边人影逐渐变少。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身边建筑大都相似，没有特殊的参照物。
之前她站在宫殿外面的平台向下望去时，能看到大半城市都是以她所在的宫殿为中心所建，街道分布的像个迷宫。
跟着金色蝴蝶走了十几分钟后，俞夏在一处路口停了下来。
路口边上，立着一块路牌，上面写着：八环17号——蛇部第二军团总部
俞夏盯着路牌上熟悉的蛇形徽印，心下划过一丝疑虑。
第二军团？
难道阿莱克斯也来这儿了？
给俞夏引路的金色蝴蝶在路牌上停了停，就继续往前面飞去。
俞夏往前迈了两步便停住了。
看着雾中若隐若现的金色蝴蝶，她感觉某种阴冷的气息正在接近她，一股寒意从她脚下升起，像是有什么可怕危险之物盯上了她。
她想了想，转身便要走。
这时，一道黑影在雾中显现。
俞夏看到这道黑影，也不管他是谁，转身便往路口另一条路走去。
她面前再次出现相似的黑影，俞夏立刻转向左边的路。
一道又一道黑影如雨后春笋冒出，将俞夏堵得无路可退。
俞夏定睛看了看面前的那些幽灵般的黑影，他们身着白绿的战斗服，胸前配着蛇形徽章。
是蛇部的哨兵。
这些哨兵在俞夏面前露出身影，就不再前进，只是看着她，神色冷淡，眼神带着探究和玩味。
他们的眼睛几乎都是竖瞳，一双双澄黄或幽绿的蛇目凝视着俞夏，让她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背。
这些眼神无所顾忌打量她的眼神并不友好，甚至带着一点恶意。
俞夏想起在蛇部时见到的蛇部哨兵，虽然他们天性带着蛇类的冷傲，但对向导大都是礼貌友好的。
当然，也有不那么礼貌的。
想到那两个不礼貌，恶劣的哨兵，俞夏感觉有点不太妙。
一阵微风吹来，冷得她一激灵。
俞夏已经收起了水系异能，蒙蒙细雨打在她身上，在她头发和肌肤上浮了一层细小水珠。
她扫过将她包围的蛇部哨兵，强自镇定，悄然用精神力凝了把利刃在手中。
“你们是蛇部的？”她开口道。
哨兵们目光动了动，有些嘴角挂上了笑意，有些继续打量着她，和其他哨兵低声交谈。
他们的声音很低，说的语言又有些陌生，俞夏只觉耳边声音朦朦胧胧，窸窸窣窣的，一时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殿下这是明知故问？”
一道含着笑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涌进了俞夏耳中。
俞夏被这道突然出现在她耳边的声音吓了吓，一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凯瑟。
俞夏心沉了沉。
“殿下，没把我忘记吧？”凯瑟胸膛贴上女孩单薄的后背，手放在她的肩上，俯身贴着她的耳廓，“我可没忘记殿下呢。”
俞夏想要从他怀中退开，他手上微微用力捏住她的肩，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像是一条缠住猎物的蛇，“真可怜，只身一人，都淋湿了呢。”
凯瑟手抚过她沾着水珠的面颊，俞夏厌恶的偏头躲开，手肘往后一撞，被他躲开后，她一回身，将淡金色利刃刺入他的胸膛。
可在刺入的那一刻，精神力在他身上消散。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她的精神力给挡住，或是拨开了。
凯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膛，朝着俞夏大步上前。
俞夏想逃，一转身，就是蛇部哨兵们重叠的人墙。
他们往前一步，逼得她往后退去，背撞上身后凯瑟的胸膛。
“殿下，可不要乱跑，这里一个海族哨兵都没有。”
“嗯？我说错了吗？”凯瑟紧盯着女孩的面容，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他弯着腰，几乎将她整个人笼在自己的身影中。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不想死就放开我。”俞夏冷声道。
凯瑟眯眼笑起来，“殿下以前可不会像现在这样疾言厉色，你装得真好。不过是以前，还是现在。”
俞夏捏紧拳头，缓缓聚起周围的水珠，但没有之前那般自如，有些凝滞起来。
凯瑟撩起她一缕白金色的头发，叹道：“真漂亮，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贴着她的面颊轻嗅，“你到底，是骗了圣城的人，还是骗了海族的人？还是......骗了所有人？”
俞夏：“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凯瑟一把攥住她想要使用异能的手，“你也感受到了是吗？你在这没法对我动手，真可惜了。”他一字一顿道：“公——主——殿——下。”
“想知道原因吗？”凯瑟手指卷着她的湿发，哄着她道：“我好好说给你听好不好？殿下？”
......
黄金蝴蝶在昏暗宽阔的空间中扑簌着翅膀，循着那道香甜气息往房间深处飞去，如同在昏暗深海寻找某颗珍珠。
在它身后，跟着某个急不可耐的哨兵。
黄金蝴蝶率先落到了“珍珠”的面前。
女孩缩在宽大的椅子中，抱着膝盖，被冻得苍白的面庞还未恢复血色。
她盯着桌上的黄金蝴蝶看了片刻，抬手，“啪！”
黄金蝴蝶被她一巴掌拍散。
不过片刻，点点细碎金光重新凝聚成一只黄金蝴蝶，飞落在她手上。
俞夏再次挥散了它。
“公主，不喜欢它了？”
凯瑟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将那只金色蝴蝶抓在手中。
俞夏瞥去，金色蝴蝶被他捏散，那些砂砾般的细碎金光没再凝成蝴蝶，而是融到他手腕上的一个金色刺青中。
凯瑟看她盯着自己的手腕，把衣袖往上挽了挽，让她看得更清楚。
他换下了战斗服，换了身休闲的白衬衫，领口处扣子解开了两个，露出较为苍白的肌肤。
俞夏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刺青是一朵黄金花形状。
而他露出的锁骨上，纹着一条粉色的小海豚。
“......”
她撇开视线，身体往椅子里面侧了侧。
“别生气，一个小把戏。”
凯瑟拿起挂在手臂上的一套衣裙走向俞夏，“你不喜欢蝴蝶，我就变点其他的。”
他一只手撑在椅背上，俯身看了看她，随后在她眼前张开另一只手，一朵黄金花在他手中凝聚。
见俞夏还是无动于衷，黄金花变成了粉色的小海豚。
俞夏挥开他的手，“你到底要做什么？”
凯瑟：“只是想哄你开心，公主殿下。”
他拉开她身上披着的毛绒披肩，“或者，你更喜欢我叫你的名字，俞夏小姐？”
俞夏眼睫颤了颤，这才转头看他，“你不可能还记得我。”
“很惊讶对吗？”她的表情取悦了凯瑟，他蹲了下来，“我记得你，小海豚，我比他们都先记得你。”
他抓住她的手去触碰他的锁骨和手腕上的黄金花，“这些，是用来记住你的。”
俞夏抽回手，“是吗？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抓我？这么怕圣城和海族？看来你也没多喜欢我。”
凯瑟听着她嘲讽的语气，道：“聪明的人，会用更好的手段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很有耐心。”
他双手撑着扶手盯着她的脸缓缓站起身，“我不是抓你，而是保护你。”
俞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无言地睨了他一眼。
凯瑟把她身上的披肩拿掉，俞夏应激般扯回披肩，“滚，离我远点。”
“公主殿下，脾气见长。”
凯瑟嘴里喊着公主殿下，却没有丝毫敬畏，俯身抱起她，往椅子上一坐，将她抱坐在腿上。
“公主殿下既然不想动手自己换衣服，这里只有我能伺候你了。”
说着，他丢开她的披肩，伸手去解她领口的扣子。
俞夏身体微微一僵，一把扯过挂在他手臂上的衣服，“出去，我自己换。”
凯瑟手指在她脖颈间滑动着，感受着指尖细腻温热的美妙触感，“给你一个衷告，克里曼马上就回来了，在他面前，你最好变回以前那个乖巧的小向导，我想，你能做得很好。”
俞夏：“他也在这？”
凯瑟捏住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吻了吻，“克里曼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很记仇的人，因为你，我和他被主家踢到了边境哨塔，还有，在飞船港迎接你的那天，公主殿下，你可是让我们出了不少丑呢。”
“我不记仇，但他......”凯瑟手指擦过女孩柔软的唇，“要不要我帮你？”
俞夏偏开脸，“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凯瑟愉快地吻了下她的脸颊，把她放了下来，迈步走到床边的帷幔外面，就不再动，等着俞夏换完衣服。
没有听到动静，凯瑟背对着她，故意抬手看时间，勾着嘴角道：“两分钟没有换好，我就进去帮你。”
说完没几秒，他就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凯瑟露出更为愉悦的表情。
“......”
俞夏换好衣服，刚把脖子上的蓝宝石塞到衣服里面，凯瑟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他顿在原地，眸光闪动着上下打量俞夏，“喜欢我选的裙子吗？”
他选的是一条绿纱裙，外面是轻纱，里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图案。
俞夏低头看了眼，语带嫌弃，“很普通。”
凯瑟却笑得很开心，他上前一把抱起她坐到桌前。
“不喜欢的话，明天再换一条，我给你准备了很多衣服，你想穿多少都有。”
他拿过端来的营养粥，舀了勺喂到她唇边。
俞夏推开他的手，“你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吗？”
“你说是就是。”凯瑟又往她唇边递了递。
俞夏一把挥开，勺子掉在地面发出清脆声响。
“看来还是不饿。”凯瑟没有强迫她再吃，拿起手帕仔细的擦了擦撒在他身上的粥，“公主殿下，每天的餐食是固定的，当然，你乖一点，就不会饿肚子了。”
“我比较心软。”凯瑟道：“克里曼就不会了，记得我说的，不要惹怒他，他现在可不比从前，力量更强了，脾气更差了。”
“当然，我也是。”凯瑟环着她的腰，一边脸颊贴着她的湿发，“不过我比他更好说话。”
俞夏垂了垂眸，道：“你们不怕死吗？”
“怕死？”凯瑟：“你是说圣城还是海族？”
说完，凯瑟恍然道：“我忘了，你是他们的公主。”
“很快，你就不是了。”他眼神暗下来，拿过椅子上搭着的披肩给她擦着湿发。
俞夏眸光微微一动，随后，她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凯瑟安抚地亲亲她的脸，“不用担心，没有他们，还有我，我会比他们对你更好的，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