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姜花衫一只脚刚踏进沈园,就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往常这个时间,园内基本没什么客人了。但此刻,主厅灯火通明,厅里还隐隐能看见人影攒动。
她正准备进去看看情况,恰好碰见傅绥尔从主厅里匆匆走来。傅绥尔抬头看见她,眼睛一亮,立马小跑上前。
“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她原本是想陪姜花衫一块儿去的,但姜花衫拒绝了,所以她就只能在家里等消息。
“嗯,都处理好了。”姜花衫一边应着,一边往主厅方向打量,“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个时候家里还有客人?”
傅绥尔脸色微动,拉着姜花衫往廊下走,“顾家来人了,说是…顾家老太太今天下午突发急病,现在人在医院抢救,情况……很不好,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
“顾家老太太?”
姜花衫微愣,一下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她没记错的话,顾老太太是在老爷子去世后半年才病逝的,怎么现在闹出病危这一出?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是因为剧目已经大幅度偏移,所以时间线也开始错乱了?
姜花衫眼神已然锐利起来,“沈清予呢?”
傅绥尔一脸担忧,“清予哥已经去医院了,你是没看见他当时的表情,他虽然嘴巴毒,但其实是最重感情的,我真怕……”
怕顾老太太真的撑不过去,这句话不是好话,傅绥尔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姜花衫明白她的意思,沉默片刻,再次看向主厅方向,“屋里的人是谁?”
傅绥尔,“是阿彦哥。听说老太太病发的很突然,要不是阿彦哥发现及时,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顾彦?”
姜花衫轻声呢喃着这两个字,在残存的记忆里搜刮了一圈却依旧没什么印象。
“阿彦,你别急,我跟你一道过去看看。”
这边说话的功夫,两道人影一前一后从主厅走了出来。
沈渊走在前面,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凝重。而跟在他身后半步的,是一个身量高挺的年轻男人。
那人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外面随意罩了件黑色羊绒大衣,身形清瘦却不显文弱。廊下的光线不算明亮,却也足以看清他脸上的苍白。
傅绥尔见状,立刻止住了话头,轻轻碰了下姜花衫的手臂,示意她看过去。
姜花衫的目光越过沈渊,直直落在了那个年轻的男人身上。她见过顾彦,但之前从未正眼看过,这次她打量得尤其仔细。
“多谢姑父。”
顾彦正侧头与沈渊说话,感受到一束打量的目光,他抬起眼,目光穿过廊下略显昏暗的光线与姜花衫撞了个正着。
“……”他眼里略有怔愣,但很快被脸上的急色遮掩了过去,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说谢就见外了,顾家出这么大的事,你父亲又不在鲸港,我说什么都不能坐视不管。”
沈渊正说着,察觉到顾彦的目光落在了别处,他跟着看去,猛地脚步一顿。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沈渊立马抬步,目光短暂停留了一瞬,语气平和,“哦,衫衫回来了?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
姜花衫站在原地,目光一直追随着沈渊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外的夜色里,她都没有挪开视线。
廊下的穿堂风掠过,带着刺骨的寒意,却不及她此刻心头骤然泛起的冷意。
方眉临死前曾提醒她,小心沈渊和周家。
沈渊她早就知道有问题了,一直没有空出手对付他,就是想弄明白沈渊和周家之间有什么关系?
上一世,爷爷出事前周宴珩死了,周家也被赶出了A国境内,按理周家人和爷爷的死并没有关系,为什么矛盾点还是指向周家呢?
还有沈渊刚刚看见她时的反应,明显很不自然。
“你在看什么?”傅绥尔跟着姜花衫的目光看去,略有些不解。
“顾彦。”
“阿彦哥?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姜花衫摇了摇头,“没有不对,我只是觉得,这个顾彦应该对顾老太太没什么感情。”
傅绥尔微愣,“怎么会?阿彦哥可是全鲸港有名的乖乖仔,听说他对老太太很是依赖,几乎是言听计从。”
“这就奇怪了。连沈清予都失控了,他怎么这种反应?”
见傅绥尔还是不明白,她又继续道,“他表现出来的慌张和失神都太了,标准得像是在按照一个预设的剧本在走。一个真正心系亲人生死的人,是很难在细节上做得如此和的。”
傅绥尔虽然似懂非懂,但却丝毫没有怀疑姜花衫,立马道,“那我查查他?”
姜花衫被她逗笑了,“你?你怎么查?先说好,这事儿没确定之前不要惊动女王。”
傅绥尔拍了拍胸脯,“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
鲸和医院,VIp楼层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绝望混合的冰冷气味。走廊尽头的抢救室,门上那盏刺目的红灯已然熄灭,留下一片死寂的空白。
沈渊与顾彦步履匆匆地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抢救室的门大开着,里面明亮的白光倾泻出来,映照着门口一道僵立的身影。
沈清予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宽阔的肩膀线条紧绷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顾彦快走几步,脸上满是慌张:“清予哥,奶奶她……”
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靠近的瞬间,目光已经看见了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上那条笔直的平行线。
他嘴角牵扯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终于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