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他喃喃,“轮到你们了。”
空气仿佛瞬间凝结,赵爱民的神色变得沉重而冷冽。尽管知道此举可能激化矛盾,甚至招来更大麻烦,但他也明白,自己不能继续被动挨打。
他蹑手蹑脚穿过院子,沿着幽暗的石板路慢慢往外走。每一步都踩得格外小心,生怕被院外潜伏的敌人察觉。月光下,影子拉长又缩短,像一只猎豹在草丛中窥视猎物。
半路上,他停下来,仔细掂量手中那袋黄豆。心中复杂难言,既有怅然若失的无奈,也有深埋的愤怒与决心。
“黄豆不过是种豆子,可贾张氏却用它做了陷阱……”他在心中咒骂,“那么,我也用这最平凡的东西,回敬他们一番。”
来到贾张氏的门前,院门半掩着,暗影中时不时传来微弱的喘息声和低语。那声音模糊难辨,仿佛一张大网,缠绕着整个空间,压抑得让人难以呼吸。
赵爱民凝神屏息,轻轻抬手,将一把黄豆缓缓撒向门前的石阶。黄豆落地时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似乎在黑夜里激起一阵静默的涟漪。
“就这样,给你们一个夜不能寐的开始。”他冷冷说道,声音几乎被夜风吞没。
突然,院内传出轻笑,一种嘲弄的笑声从阴影深处传来,带着极浓的轻蔑。
“赵爱民,你也太小儿科了。”声音低沉,夹杂着一丝不屑和怨恨,“不过是一袋黄豆,能吓得了谁?”
赵爱民抬头望去,只见门廊下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显现,那人身穿旧式长袍,面容被阴影遮盖,隐约透出几分阴冷的笑意。
“你以为,贾张氏是怕豆子?”对方的声音如寒冰割喉,“今晚你会知道,豆子不过是个开胃菜。”
赵爱民心中一紧,却不动声色,嘴角勾出一抹冷笑:“既然这样,我就好好期待你们的‘正式招待’了。”
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交锋,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空气里炸裂。赵爱民的内心深处有股躁动,他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贾张氏布下的陷阱不过是序幕,而真正的棋局,才刚刚拉开帷幕。
他转身离去,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坚毅,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出一种不容侵犯的气势。
“明天,”赵爱民暗自发誓,“我会让他们明白,赵家的地盘,不是谁都能随意践踏的。”
赵爱民,一身蓝布褂子,肩头扛着一根老榆木扁担,正踩着砖石铺就的湿滑巷道缓缓行来。他腰杆挺直,步伐稳重,尽管扁担两端的木桶已被水灌得满满当当,却丝毫不见吃力的模样。东方初白,朝霞未起,院子里还多是闭户的沉寂,可他已习惯在这个时辰出去挑水回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整个四合院里的人都不愿意走那一趟三十多级的井台阶。
谁曾想,就在他刚将两桶水稳稳地搁到门口石墩上,还未把肩头汗水抹净,那屋里便传出一声带着痰音的怒斥:
“赵!爱!民!你是不是眼瞎?!挑你那破水干嘛非得蹭到我这边?!老娘我才晾的被单!还没一个时辰!你看你看,全是水斑子!全是水斑子!”
那声音似破锣拧着铁丝,尖利而高亢,一下子从东屋贾家的窗棂后炸了出来,如同晴天霹雳。
赵爱民眉头一动,叹了口气,眼神微微朝东厢房看去。那扇破旧的雕花木门此刻已被猛然推开,贾张氏——这四合院里最会骂人的老太太,正披着一件旧呢子大衣,头发未梳,两鬓乱翘,双手叉腰地站在门槛上,活脱脱一座活火山。
她脸上那层油光似乎因气愤而泛得更亮,眼睛瞪得老大,嘴角却像抹了辣椒水似的,翻滚着怒火。
赵爱民并未出声,他只是把扁担靠墙立好,慢条斯理地从袖口掏出一块折得整整齐齐的蓝白格子手绢,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那神情,既不是不屑,也不是畏惧,只像是在面对一件多次出现的小麻烦——烦人,但不值一哄而散。
“你是没长眼还是咋的?老娘这被单可是刚洗的!刚晾上去的!”贾张氏踏着大脚一步步逼近,那声音几乎能把瓦片震落,“你挑你那破水,不看着点?你那桶是漏的你知道吗?水一晃一晃的,整条巷子都被你泼成河了!”
她那嘴,是真能说。赵爱民听过她从早晨骂到傍晚,从柴米油盐骂到婆媳妯娌,连他当年参军回来第一天,在院里晒军装,她都能一口气骂三十分钟:“当兵回来咋了?军装不还是军布?就这也值得晾半天?怕人不知道你当过兵?我儿贾东旭那会儿要不是体检不过,早也穿上了!”
赵爱民淡淡一笑,缓声道:“贾大娘,我挑水的路子一直是贴着墙根走的,您这被单是晾在巷道正中间,我还真躲不开。”
“躲不开你就不能小心点?你非得晃那么猛?你是挑水还是冲浪?”贾张氏吐沫星子都快溅到赵爱民脚边了。
他无言地看着她,目光并无火气,只是眼角略略一动,扫了一眼那根在两堵墙之间横架的晾衣绳。果然,贾张氏的被单,晾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半条巷子。
“我给你说,赵爱民,你就是故意的。你看不得我过得好,你挑你那点水,偏偏我刚洗完东西你就过来!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说!”贾张氏指着他鼻子,声如炸雷,“我一个孤老太太不容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我算什么本事?”
赵爱民咬了咬后槽牙,语气依旧平和:“大娘,我没欺负谁,我就是早上回来给家里烧水用的。我家也得生活不是?”
“你家?你家有个屁生活!你一个人住,还生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就你那炕头,连点烟味都没散过!孤家寡人一个,也挑水挑得跟皇帝驾到似的,哼!”
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出来几个人。西屋的王婶捏着一把豆角,好奇地探头看;南屋的李师傅正穿着衬衣系裤腰带,皱着眉头;连孩子们都藏在窗棂后悄悄观望。四合院嘛,从来没有秘密。只要有人吵起来,那就是一场免费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