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柔和的阳光从外面洒落。
秦罗敷用冷水拍了拍脸，晕胀的大脑才清醒过来。
灵犀之体确实有用，不过一夜，神力带来的后遗症已经消失得七七八八。
被转化后的神力融合在体内，感觉身体都轻松不少。
水盆里倒映出脖颈上的痕迹，秦罗敷的视线凝滞片刻。
愣神之间，门被人从外面小心翼翼地推开。
厌清澜端着热粥和糕点进来。
秦罗敷一抬眼就撞入厌清澜的双眸。
水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睫羽凝着水珠，透着一股清清冷冷的通透，如春雪初融。
厌清澜的目光在触及她裸露出来的皮肤时，像是被烫到一样，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
他将托盘放到桌上，“归仪，我准备了粥食，用一些吧。”
秦罗敷拿起勺子喝了几口，粥的温度刚刚好。
一碗熬得恰到好处的莲藕百合粥，里头拌了不少软糯的莲藕丁，味道很是不同。
“这是师尊亲手做的？”
厌清澜轻轻嗯了一声，“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有些生疏了，如果归仪吃不习惯的话，我出去买新的回来。”
“不用，味道很好。”
粥很好吃，但秦罗敷不是很有胃口，吃了几口就停下了。
厌清澜很自然的接过，就着她用过的勺子喝起来。
秦罗敷盯了两眼，神色颇为怪异。
“这是我喝过的。”
厌清澜朝她笑，“我知道，我喜欢吃剩下的。”
他喝的认真，又极慢，就像是在品味什么美食一样。
秦罗敷不理解，但没有在上面过多纠结。
“蓬莱阁那边找到那个与魔域勾结的人了吗？”
“还没有，但是他已经露出破绽，我们很快就能抓住他。”
秦罗敷点点头，“蓬莱阁那边可有为难谢星冼？”
她被水领主带走之前，谢同尘应该是掌控了谢星冼的身体。
当时那么多人看着，他身上的异常很有可能已经暴露。
厌清澜握着勺子的手一紧，锐敏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谢星冼是谁？”
秦罗敷一顿，谢星冼很少离开蓬莱阁，厌清澜不知道他很正常。
“蓬莱阁的少阁主，……那天替我挡住水领主的人。”
厌清澜回想起那天那个少年，原本温润的神色慢慢变淡。
“不认识，你问他做什么？”
“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他。”
从流萤水母那里拿到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交给他。
“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秦罗敷点头。
厌清澜指尖拂过衣袖上的繁复的花纹，心里莫名的烦躁。
“如果着急的话，我可以让灵珠代为转交给他，你现在伤势未痊愈，就不用再来回奔波。”
“不用了，这件事不急，我到时候亲自拿给他就好。”
厌清澜垂下眼帘，说到底还是不愿意让他掺和进来。
他知道他这样是不正常的。
得到的越多，心里的惶恐不安就越大。
他和归仪之间的关系本就不稳固。
他很害怕现在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清醒过来后又只是冷冰冰的一个人。
厌清澜心情不好，就连秦罗敷都隐约察觉到了。
她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厌清澜的传送石突然发亮，应该灵珠是道尊发来传讯。
秦罗敷自觉起身出了外面。
目送她离开后，厌清澜才接通传讯。
灵珠要说的无非是有关于魔域据点的后续事宜。
厌清澜心不在焉，并没有听进去多少。
让灵珠自己做决定后，他才按灭传讯。
冷风从窗户外灌入室内，手肘处都是冰冷一片。
秦罗敷出门的时候特意换上一件高领的衣服，往海边的方向去。
温双手坐在礁石上，闻到熟悉的味道后，立即放下手里半死不活的鱼，兴奋地游过来。
他两手扒在礁石上，头探出来，“敷，敷……”
秦罗敷站在岸边，蹲下来，“你姐姐是不是快来了，我好像感觉到她的气息了。”
深海琉璃珠串与晴有联结，里面的神力被她炼化之后，她能隐约感应到晴的存在。
只不过这感应时有时无，很细微。
温并没有回话，他的鼻子动了动，突然蹙起眉头。
人鱼的嗅觉本就灵敏，靠得近了，身上的任何味道都瞒不过他们。
温不知道闻到什么，他望着秦罗敷，突然落下泪来。
眼泪从眼眶溢出的那一刻，幻化成洁白的珍珠。
啪嗒啪嗒的落下来，砸向海面。
秦罗敷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你，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别人的味道。”
“讨厌，很讨厌。”
秦罗敷懵了一瞬，良久才反应过来。
“那，那我离你远一点。”
她说着就要后退，温抓住她脚踝。
“不、不要。”
他不停摇头，眼泪却越流越凶。
“舔干净，就好了。”
他说话的间隙就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秦罗敷的脚踝，还想要继续。
秦罗敷的手压在他的脸上，用力将他摁入水面，“能不能正常一点。”
被警告后，温委屈的浮起来，唇瓣紧紧抿着，但是不敢再乱来了。
“刚刚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温垂着头，柔顺的头发如同流水一般，小声嘟囔，“我不、不知道。”
秦罗敷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想见到晴。
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来原因，秦罗敷也没再继续询问下去。
“蓬莱阁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我就要回宗门了，晴到时候过来，你就跟她回去，我们那边不靠海，可能不能再见面了。”
“不要！”
温一听就咬紧唇瓣，嘴唇都被他咬出血来。
“这不要那不要，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磕磕巴巴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手指紧紧攥着秦罗敷的裙摆，“想、想要留下来，留在、敷的身边。”
“恐怕不行。”
“为，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人鱼隶属于妖族，本来就不适合出现在修真界。
对于妖族并不是每一个修士都能够接受，有些修士对妖兽带有一种天然的恶意，无论是非对错。
厌清淮是因为有厌清澜的庇佑，才可以待在天衍宗不被发现。
秦罗敷自己都经常受伤，不能确保温的安全。
且人鱼这个种族太过珍稀，如果被不怀好意的人发现，刮鳞熬膏都是轻的。
“留在我身边不安全。”
温泣不成声，却还固执的摇头，“我，我不怕的，我只想，想和你在一起。”
秦罗敷叹了口气，“温，听话一点，可以吗？”
“不不听。”
温流着泪，一下子就扎入海里，游远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回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自由了。
秦罗敷和晴一样，都是坏人。
秦罗敷望着他远去后才离开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