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瞧着二皇子倒是对娄妹妹十分亲近呢。”和妃故作惊奇地开口道。
这么一说，李景琏再看去还真是这样。
只是他记得娄婕妤和李贵妃曾经也有过摩擦，他担心娄婕妤会暗中报复。不过这个想法又被他驱逐了，李贵妃和谁都有点仇。
“罢了，既然承安也喜欢你，就由你抚养吧，日后待承安要好，你若是敢苛责承安，朕绝容不下你。”李景琏道。
他警告的话语被娄婕妤当作了耳旁风。
娄婕妤此时满心欢喜，应付道：“嫔妾多谢陛下。”
“陛下，既然娄婕妤抚养着孩子，这位分……”
“一同晋为贵嫔吧。”李景琏摆了摆手，吩咐道，就在这时，又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启禀陛下，臣妾几日前觉着身子不适，私下传了太医，才知道自己如今也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董婕妤。
赵臻姝忍不住撇着嘴角，今天是什么日子？太后出殡，怎么都赶在这个时候说自己怀有身孕，真不知道如果太后知道了，是什么感想。
李景琏也高兴，只是笑意不如之前那般灿烂，他道：“好事，宫里子孙昌茂，乃是兴国之象啊。”
丽贵嫔瞪大了眸子，董婕妤怎么会！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董婕妤怎么会怀孕，明明每次事后，她都会让宫女暗中送去一碗“坐台药”！
丽贵嫔着急了，也顾不上她自己如今的处境，忙开口道：“这真是天大的好事，陛下，臣妾记着董妹妹入宫还不到一年吧，这么快就有了身孕，真是老天庇佑，本宫恭喜董妹妹了。”
董婕妤脸色微微一沉，压抑住内心的不快，笑道：“皮奇涅多谢贵嫔娘娘。”
李景琏似也察觉到不妥。
董婕妤的晋位太快了些，旁人都是在宫里熬了许久的，要资历有资历，要孩子有孩子，轮到董婕妤，总不能太过。
李景琏迟疑一番道：“董婕妤天性良善，赐封号为‘纯’。”
“嫔妾多谢陛下厚爱。”董婕妤再不甘心，也不敢闹腾。
李景琏安慰道：“待你生下子嗣，再晋位不迟。”这样一来就合理许多。说罢，李景琏才注意到丽贵嫔。
他也许久未见丽贵嫔了。
起初还有一些不习惯，后来也就觉着无所谓了，丽贵嫔虽美的惊人，可宫里从不缺美人，再美的模样看多了也觉着腻。
丽贵嫔本来以为能够等到李景琏的一句话，哪知什么也没说，丽贵嫔轻轻咬着齿贝，低下了头。
高兴的人已顾不上今天是什么日子，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可偏偏眼睛还在掉着眼泪，又悲又喜，做给众人看。
难过的人流着泪，借着太后出殡的由头痛哭一场，只可惜没有一滴泪是为了太后而流。
那在哭谁呢？
只能哭自己了，哭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悲惨，哭自己为什么陛下没有宠幸自己，哭自己的人生为何就这么不顺利。
但不管是悲是喜，在后妃有孕这件事上，没人敢说出一句道喜的话。
新旧交替，生命延续之际，活着的人注定要为死去的人装模作样的哀嚎，那些快意、轻松都要悄悄藏起来，不被人发现才行。
但或许也有真心实意哀悼太后的，比如梁秋侯就是真心的，只是又有什么用呢，他连到太后牌位前面磕头的机会都没有。
皇家的喜事和悲事结合在一起，在一片滑稽的痛苦和窃喜之中，太后的棺椁被送进了先帝陵寝，历数几十年，这位对前朝后宫影响巨大的女人终究是落下了帷幕。
吊唁之后，群臣散尽，再无人记得。偶尔被提起，也是看着梁秋侯。除此之外，无人关怀。
李景琏给加谥，溢美之词不必多说，面子上已经是过得去了，至于内里便无人在意。
赵臻姝有些闷闷的，当初她防着的就是太后，如今太后去了，她反倒是生出几分愁闷。
她将来呢？或许也会这般，在她死亡的时候，也是一群人，想尽办法争宠。
人生，这么一想就觉着索然无味了。
到了三月底的时候，一架马车终于从并州慢腾腾的驶入了京城。
废晋太妃浑浑噩噩的，自从蓉郡主入王府照顾她开始，她的神智便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后来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昼夜了。
可清醒的时候，她就生出无边的恨意。
她恨！她要恨死了！
她恨当年的崔妃，若不是崔妃，她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她恨太后，若不是太后夺子，她也不会被她的景琏抛弃；她恨晋王，这个日日夜夜陪伴她，和她同床共枕许多年的夫君，在朝堂上背叛了她，一手把她逼入如今这个局面。
但她最恨的是那个狼心狗肺、为了权力抛生母的，认她人做母亲的儿子。
可迷糊的时候，她心里又怀念着过去，她的两个儿子是如何如何好，那些美好的日子总能够引起她的慈爱之心。
她就这样在爱与恨里交织着，被人送到了京城来。
废晋太妃没有直接见李景琏，而是被安排着送到宫外先休整一番。从并州到京城花费了不少时间，可晋太妃本就年纪大了，舟车劳顿，整个人疲惫的不行。
面圣自然不能这样灰头土脸。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废晋太妃被人抬着送到了养心殿。
李景琏今日没去上朝，一早就在等候。
废晋太妃啊，从前是她的生母，后来他们之间数年未见，也不知她过得如何？可曾有想念起他这个儿子？
李景琏不停的搓着手，来回踱步，直到看见一顶小轿子被放在养心殿门前。
李成化低声道：“陛下，太妃娘娘来了。”
李景琏这才顿住脚步，半晌没反应，过了一会儿，自己坐到了帝位之上，才道：“传吧。”
阔别数年，一眼瞧见那高高在上俯视自己的皇帝，晋太妃满脸的讥讽，“呦，哀家当是谁要见哀家呢，原来是咱们这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