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婕妤吐了一口气，道：“明日我同皇后娘娘说一声，娘娘未必不会答应，若是成了自然最好，若是不成，便也罢了。”
自己尽力就好，免得日后后悔。
浮花看着娄婕妤说不出话来，主子执意如此，她也没有办法。
……
太后停灵七日，众人就要连着跪七天。
众人就这么白天跪着，晚上才能得空休息。
宫女们给众人敲着腿，舒缓白天的发闷。
和妃看了看众人，便忍不住说道：“德妃还真是好命，这个节骨眼上怀孕了。这天天要跪满六个时辰，就是铁打的膝盖都受不了。”
天不亮就要去跪着，到了傍晚才能歇息，连着几天下来，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和妃娘娘若是不嫌弃，我那里还有不少绣好护膝，明儿就给你送过去，垫一垫总是有用的。”林美人声音柔和，嘴角弯的和月牙儿一样，好看极了。
“我求之不得呢。”和妃笑道，又看向娄婕妤道：“你昨夜里怎么要己身承平的衣裳？”
自从懋贵嫔生了以后，和妃就越发开朗，话也逐渐多了起来，加上现在太后死了，和妃这心里别提有多畅快。
“昨儿守灵之后，嫔妾瞧见二皇子没走，过去问了几句嬷嬷，才知二皇子的日子实在不好，嬷嬷们也瞧不上他，明里暗里都是讽刺之言，嫔妾看那孩子可怜，就……就带回宫里了。”娄婕妤紧张的搓着帕子，目光怯怯地看着赵臻姝。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也看向了赵臻姝。
“可是伺候的人不周到？”赵臻姝问道。
娄婕妤听到此话，心里便有了几分把握，只要皇后娘娘开口不是问责就有机会。
娄婕妤不卖关子，连忙道：“伺候的嬷嬷不大用心，嫔妾瞧着二皇子的衣裳都是柳絮冲的，不保暖，这才向和妃姐姐要了几身衣裳。”
“晴虹，让尚工局的人去查一查二皇子的用度，若是真有人克扣，不必回本宫的话，直接处理了，换一波人。”
二皇子是什么身份？那是陛下的孩子。龙子龙孙如今都穿上柳絮做的衣裳，传出去就是她这个皇后做的不好，苛责皇子。
赵臻姝从不会在这上面为难一个孩子。
娄婕妤点点头，眸中不免露出小心翼翼道：“嫔妾也是看着那孩子没娘，心里不免有些可怜他，这才想着帮一把，娘娘莫怪。”
“我瞧着二皇子性子不大好，整个人蔫蔫的，不敢说话，也不敢看人。”娄婕妤叹了一口气，目光微微一闪，看向了赵臻姝。
“那孩子受了母族牵连，养在园子里，自然比不得宫里。”赵臻姝微微皱起眉头。
李贵妃之子，陛下也没说个章程，如今还是太后薨了才带回来守灵。
只是带回来了，陛下瞧着二皇子的模样，未必不会心痛。李家的错已经过了，可孩子是无辜的。
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瞧着是有些心疼。
提一次是无意，提两次那就是有意为之了。
赵臻姝明白过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娄婕妤，道：“二皇子在园子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若是有心，本宫会和陛下提起此事的。”
这回轮到众人震惊了。
皇后娘娘如此大度？
娄婕妤激动得不行，忙道：“嫔妾多谢皇后娘娘。”
和妃感叹道：“娘娘这份胸襟，臣妾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林美人点点头，可不是嘛，换一家做小妾，哪有她这般快活。
赵臻姝笑了笑，继续道：“不过本宫可要提前和你说好，二皇子之生母是李贵妃，陛下不曾废去贵妃之位，二皇子也不会改到你名下，你可想清楚了？李家当初犯了谋逆大罪，二皇子亦受到牵连，你若是抚养了，这日后免不了要被说些风言风语。”
“旁人也便罢了，倒是李贵妃和本宫不和，日后二皇子长大，自有人去他面前说道，到时候……”
万一二皇子是个狼心狗肺的呢？
“嫔妾自然也想过。”娄婕妤顿了顿，又道：“反正陛下也不喜欢嫔妾，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说闲话又有什么区别呢？”
“若是二皇子将来不认我这个养母，自有他的报应等着。嫔妾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可以，唯尽心而已，嫔妾不让自己后悔便好，我积我的福，他造他的孽，仅此而已。”
她实在想要个孩子，别的不说，看着孩子慢慢的长大，便是一种渴望的幸福。
陛下如今早把她忘了，若不是有皇后娘娘扶持，她如今都不知道过着什么日子。只是看别人都有孩子，自己未免也有些孤单罢了。
“深宫夜夜孤寂，嫔妾就为自己，身前有个人闹嫔妾也算，否则，真不知怎么把这漫长的日子熬过去。”娄婕妤坚定道。
“你想明白就好，本宫自会为你美言。”赵臻姝道：“只是你若是真养了，要用心才是。”
娄婕妤激动道：“嫔妾多谢娘娘。”
其实宫里就这点事，孩子，宠爱。
别人总觉得皇后宽容大度，即便是李贵妃的孩子都能容得下，堪为六宫表率，可只有赵臻姝才明白，她是冷心冷情的。
太后说得对——她是无情的，她是冷血的。
每每想到那个看着她叫她姐姐的姑娘再也回不来了，她就恨的不行。怎能不恨！她的贞婕妤再也回不来了。
李贵妃是死了，可二皇子没有。
她要二皇子认他人做母，她要二皇子不认李贵妃，乃至于有一天二皇子踩着李贵妃的灵牌，痛骂李贵妃枉为人母。
她的耐心很长，一直都很长。
她会等到二皇子长大，她要把二皇子教的良善、大度，为世人所称道的谦谦君子。最后再告诉二皇子事情的真相——他的生母李贵妃是如何如何的歹毒。
两两相冲，二皇子只会觉着痛不欲生。
她会折磨二皇子的精神，她要李贵妃死了也不能安宁。
她是最毒的——她是要把死人的心也给戳穿，再让活着的人精神也崩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