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联手
“主子爷，奴婢已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了”苏进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轻掩口鼻咳嗽了几声。他那原本就与常人有所差异的嗓音，此刻因为感冒更是变得怪异非常，仿佛被砂纸狠狠打磨过一般粗糙难听。“毛师傅说不差，说来真个奇巧，都是江西人，和邵元节算起来也是同乡了。”
朱厚照听后不禁笑出声来，打趣道：“嘿哟，你这个老奴，都染上风寒感冒成这样子了，倒不在值房里歇着。”
苏进闻言赶忙微微躬身行礼，然后抬起头，但见曲水流觞映着玉栏朱槛，暗忖自圣驾还驻，多数时候也就是在此处悠然自得地欣赏欣赏风景、观赏观赏花卉罢了。至于召见群臣商议国家大事之类的活动，基本上全无。
苏进收回思绪，面上却堆笑道道：“奴婢这不是怕误了万岁爷的事，想着赶紧回宫复命嘛。奴婢还了解到一件事，就是正德十五年，王守仁从南昌去赣州途中，路过江西泰和，与罗钦顺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论。王守仁临走前将《大学》古本与王守仁亲自编写的《朱子晚年定论》两本书送给罗钦顺。罗钦顺读了这两本书，便立即写信给王守仁，二人又通过书信展开辩论。”
朱厚照笑道：“还有这事？”
苏进上前半步道：“”王守仁也给罗钦顺回了一封信，信中他承认写《朱子晚年定论》时对作品年代早晚没有做考究的功夫，认了错。”
朱厚照接着道：“不容易。”朱厚照倚在青玉栏杆上，一手拿着瓜子，一手磕着，随手还不时抛着几粒。
“正是！”苏进趋前半步，“那王守仁回信里认了错，说是编书时未详考。不过...”苏进故意拖长声调，嗓音更难听了。“终究是面子上下不来台，又说虽非尽出晚年，然多是晚年定论云云。”
朱厚照望着湖水池粼粼波光，忽驻龙足摆手道：“乏了，回去。”众太监慌忙应诺。
却见张宗说捧着黄绫奏匣碎步上前：“启奏万岁，庆府有本进呈。”
“准没个安生！”朱厚照略抬眼皮，“念。”
“是，”张宗说说完，便打开奏本开始念了起来，待念到“乞原革中护卫，今改中屯卫乐舞生归还。”
朱厚照不耐烦的道：“这鸡毛蒜皮的事，地方上怎么说？”
张宗说便道：“宁夏巡抚张璿言“庆府乃假托乐舞之名，阴复护卫之渐，其志叵测。”
“哦？”朱厚照很是吃惊，心中暗道：“这人可以啊。”接着问道：“张璿也忒大胆，人家只是要求归还舞生，哪里了有什么暗地回复护卫了。”
张宗说心中腹诽道：“也不看看自从你登基以来多少藩王栽倒你手上，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谁不知道鲁王一脉要被你整死？如今地方官想获得圣心，天天大眼睛盯着各地藩王。”
这时侍候一旁的张大顺道：“也不怪张巡抚这样想，正德五年，安化王造反，当时张大珰就上奏弹劾庆王曾向安华王行君臣礼，陛下降敕切责，夺其禄米三分之一，并将庆王府中护卫改为宁夏中屯卫，隶属陕西都司。正德九年庆王哀求恢复禄米。 陛下瞧他可怜同意，但其恢复护卫的请求则未得允准。”
朱厚照看向张大顺道：“你如何计较？”
张大顺微微躬身道：“回禀陛下，奴婢觉着临时暂拨即可，权作周全。”
朱厚照点点头，这时就有人呈上笔墨，朱厚照便批改道：“乐舞生归中屯卫，临期暂拨之。”朱厚照接着道：“吏部尚书一职开始廷推了吗？”
张大顺道：“今日开始，荣王主理着的。”
朱厚照唠叨道：“这猴儿知道我要来西内，心痒痒的托辞好久，我不允许，他没有使性子吧。”
“没，荣大爷好着嘞。”张大顺偷觑圣颜笑道，“再说侍讲的师傅们都夸荣大爷。”
朱厚照再次看了眼太素殿便转身走了回去。
一群人跟在他身后，而朱厚照此刻想的是，毛纪果然是有动作的。不过想想也是，如今京城学子纷纷拜会王守仁，只求能够见上一面，听说王守仁不堪其扰已经住在都督府里了。
虽然朝堂官员为了避嫌，但是仍有不少监察御史、翰林院的官员们不顾避嫌前去拜谒，这种毫不遮掩的样子开始没什么感觉，时间长了总觉着心中不是滋味。
这时朱厚照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一旁的张大顺道：“复查鲁府的奏本科道官，选出来了吗？”
张大顺忙躬身禀道：“回万岁爷的话，听闻阁老们在文渊阁争执不下，尚未拟票呈进。”
“哦？”朱厚照眉峰微挑，脚步也慢了下来，“这般要紧的差事，怎的无人奏报？”
张大顺连忙道：“奴婢这就遣文书房催问。”
朱厚照不理会张大顺小心思，摆摆手道：“他们为什么吵？”
张大顺道：“是御史人员问题，金献民举荐了监察御史陈万言，毛阁老以‘资浅望轻’驳回，王阁老附议，但是夏学士赞成，这才各执一词争了起来。”
朱厚照只是点点头，便道：“有什么故事？”
张大顺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这陈万言是河南开封府郑州汜水县人，正德十二年中试丁丑科会试进士。”
朱厚照问道：“官声如何？”
张大顺接着道：“奴婢打听过了，这人少言寡语，什么事也不掺合。金献民觉着他能任事，就推荐了他。”
一旁苏进闻言心中暗道：“陈万年是正德十二年丁丑科三甲出身，与夏言确系同年，这分明是拉拢。”
正思量间，忽闻御前传来冷笑：“大概是为了卖夏言面子吧。”
对了，怎么会不斗，怎么会一团和气，怎么会和光同尘？斗才是主旋律，一个个在御前都团结的样子，做给自己看，不过毛纪和王琼也真是能，联手欺负人！
张大顺腰弯得更低：“奴婢不知，这其中有何关节？”
“你别糊涂！”朱厚照道，“金献民哪里是举荐的是木头御史？分明是.........”言罢径往前去，徒留一干内侍面面相觑。
见天子走了几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