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白握着祈安的手瞬间收紧。
祈安暗红的双眸有些纠结,他也是会痛哒。
所幸非白很快反应过来松开手上的力气。
“安安,你能探查到雾中是何物吗?”
祈安摇摇头。
他现在只能感受到非白的存在,雾中的声音偶尔传来,叫魂似的,也能辨出它在哪个方向。
“这雾有问题,算了,影子罢了,影子罢了,没有活物的气息。”
非白似乎在自我安慰。
“非白?”那道男声又开始叫它,这次的声音更加轻柔,怎么听怎么不像好人。
“非白~”
一声比一声轻的呼唤在偌大的环境中荡起回音,眼前长刺的影子一动不动,非白也没动。
“非白~”
那声音又叫起来,非白恼怒道:“别叫了!”
许是真起了作用,那声音真没有再叫。
非白牵着祈安,试图绕开那巨大的长着刺的影子往声源处前进,但是走着走着,发觉非但没有绕开,反而越来越近。
它脸色三番四次变化,最终归于平静。
随着前进的步伐,那影子也变得越发高大,且如影随形,避无可避,它似乎就在发出声音那男人的旁边。
祈安被非白牵着,路也不看,就盯着那影子瞧,越瞧越眼熟。
“祈安!非白!真的是你们!”
词影近在咫尺,那男声又叫了起来。
非白越发觉得这声音耳熟,心中略一思索,已有人选。
但是,修者历练第一大忌,在险地遇到相熟的人、事、物便乐颠颠凑上去,如此很容易落入陷阱。
虽然这空间诡异地让它感觉到平和,但不能大意。
它不动声色,没有回应,慢慢地上前。
浓雾让修者的可视范围直接缩短到丈余,非白和祈安踏着松软的土壤继续往前,那高大的阴影终于显露出真面目。
非白和祈安呆呆地望着如山高的土包,上面插满了模样相同的物什,赫然是沈清焰掷出的上百把灵剑。
“非白?非白?”
那聒噪的男声再度响起,非白冰蓝色的双眸在山包上巡视,很快找到被种萝卜似的种在土里的——一只金乌。
叫魂的果然是乌苏。
非白有些气闷:“你怎么不早点自报家门?”
装得跟个鬼魂似的只知道叫它的名字,上一个这么叫的,是深崖裂谷里的恶意。
这雾气只屏蔽气息,又不屏蔽声音,声音传递的距离有限,更诡异了。
乌苏眼中爆发出狂喜,没注意非白的无语:“你应该记得我吧?我是乌苏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云倚风是不是也来了?”
“祈安发现一片草地上似乎残留着你的气息,我们在查看的时候突然就进来这里,主人在外面,现在应该发现我们不见了。”
非白简单地说道。
乌苏咽了口唾沫,忙问:“这上百把灵剑是不是你们的?”
“对,没错。”
黢黑的金乌欲言又止,最终决定按下不表。
乌苏本来想着用心头血联系上亲娘求救的,但当时他眼见着四道剑光骤然闪过,其中两把落入他所在的土堆,另外两把往后飞去。
二者其一极其像缚神,他心念一转,这才按下求救的心,静观其变。
如果真是缚神,那云倚风必定会寻来,以她的能耐,他得救的可能性极大,那就不用丢脸地向亲娘求救,他乐意等等。
没想到,云倚风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上百把灵剑。
原先这土堆里仅他一个活物,还有两把灵剑,他为挣开土壤化为小一号的原形,谁想这土壤直接贴身黏过来,没挣脱出,反而更牢固。
灵剑刚杀过来的时候,他方化为原形,差点受了这一剑。
彼时他相当高兴,有动静,表明有人前往,不愁没人能发现他。
但随着飞来的剑越来越多,乌苏脸上的雀跃是一点都挂不住了。
无他,刀剑不长眼,都是上好的灵剑,剑气凌厉,总是贴着他插入土堆,饶是心理素质过硬如他,也满脸菜色。
当时他悲愤交加,以为这鬼地方要羞辱他,再夺他性命,大吼大叫一番。
还别说,这好像有些用途,往后的剑果真没再贴着他的头皮“降落”。
思绪回笼,乌苏向下看。
非白牵着祈安来到土堆面前,祈安昂着头看向乌苏。
乌苏简直两眼泪汪汪:“你看看能不能把我拔,拔出来。”
他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但通体黑亮的金乌身上,看不出半分伤痕。
乌苏没抱太大希望,但万一呢。
“安安,你试试。”非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果断让祈安去试试。
“嗯。”
祈安乖乖运起灵力腾空,小手伸出来,却有些犹豫。
威风凛凛的三足金乌如今只剩头露在外面,黑羽顺亮,他抓哪里好呢。
乌苏看出这小孩的纠结,头一伸,颇有些壮士割腕的气势:“你薅我脖子,没事,快快快。”
真是遭老罪了。
祈安闻言不再犹豫,苦主都这么说了,他向来听话。
他当即握住金乌那油光发亮的脖颈,气沉丹田往外使劲拔。
“嗷嗷嗷!”乌苏被拔出鸟啼,但他陷在土里的身躯没有丝毫要“破土而出”的意思,甚至更加深陷土壤。
“停停停!”他紧急叫停,祈安眼带可惜地松开手。
其实还挺好玩的。
非白没闲着,它试着拔剑,不出意外拔不起一点。
“昆途怎么不在这里?”
它果断放弃,想起此处不该只有乌苏一鸟,连忙问道。
乌苏一愣,呆呆道:“你怎么知道昆途和我在一起?”
非白沉默一瞬,简单地告诉他事情经过。
油光水滑的金乌同样沉默一瞬,还好还好,阿娘不知道他被种在土里,不算太丢脸。
“她跟我是同时进入这方天地的,但转眼我们便被隔开,我不知道她在哪,对了,衡岩灵宗的卿琢也在此地,她应该跟昆途在一块。”
乌苏想到什么说什么,话题跳转得很快。
说来他还有些郁闷,这空间是按雄雌隔开不成?
“你主人呢?你觉得她什么时候能进来?”
“卿琢?”
非白没有被乌苏的脑回路带着跑,得知衡岩灵宗首徒也在此地,倒是有些意外。
“对,她的剑在我们踏入天庚罡谷没多久就被吸走,我等追踪至此,拌了几句嘴,不知怎的就被纳入了这方天地。”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这?”
非白疑惑。
“是啊。”乌苏丝毫不脸红。
“噢对了,在这些灵剑陆续飞入之前,我看见四道剑光,其中一道与缚神尤为相似,往后边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