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版的童谣像一缕微弱的光，照亮了玛雅记忆深处的角落。
当那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玛雅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猛地伸手按住音响，闭上双眼，拼命地在脑海中搜寻着那早已模糊的画面。
时间仿佛静止，房间里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突然，玛雅颤抖着张开嘴，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两个连贯的音节：“……妈妈……”那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却清晰地刺破了沉寂，让整个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张小霞的心脏砰砰直跳，她能感受到玛雅内心的挣扎和渴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程雪的监控屏幕猛然闪烁起来，刺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她疲惫的脸庞。
蒙古接收站传来一段清晰的回应，波形图上，不仅包含着x5、x6的脑波特征，还新增了一段从未记录过的高频波动！
程雪的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一行行代码快速闪过。
她低声念出分析结果，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这不是模仿……是回声。有人在用身体唱歌。”监控画面缓缓拉远，镜头对准茫茫戈壁的深处。
在那里，一个蜷缩的身影正将耳朵紧紧地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在倾听着来自千里之外的歌声。
那身影如此瘦弱，却又如此坚定，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接收那遥远的回声。
程雪放下耳机，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她抬头看向张小霞，轻声问道：“霞姐，我们是不是……一直都忽略了什么？”
程雪不敢怠慢，双手如同蝴蝶般在键盘上翻飞，将蒙古接收站最后一次的精确定位坐标输入系统。
很快，卫星热成像图反馈回来，只见一片荒芜的戈壁滩上，星星点点分布着几个孤零零的牧民储草窖，那是为了防止牧草在冬季被风雪侵蚀而建造的简易地窖。
“不对劲，”程雪眯起眼睛，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地质雷达扫描图，“热成像显示，地表温度正常，但地下……深处有明显的升温迹象。
而且，雷达波在这里出现了异常的反射。”她又放大了一处储草窖的图像，语气肯定地说：“这里，有地下建筑群！”
“地下建筑群？”张小霞走到程雪身边，目光落在屏幕上，眉头紧锁，“戈壁深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程雪调出电力供应图，解释道：“这些建筑群的供电来源，我怀疑是地热井。他们很聪明，利用地热资源来掩盖能源消耗，而且戈壁滩人烟稀少，很难被发现。”
“还没完，”程雪继续操作，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电磁频谱图，“这个区域的电磁环境……极度稳定。稳定到不正常的程度，就像……”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主动屏蔽信号，”张小霞立刻接话，她对这种人为制造的“平静”再熟悉不过，“这不是避难所，这是活体实验室的延续。”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肯定。
为了验证猜想，程雪立刻联系了阿列克谢，将卫星图片传给了他。
几分钟后，阿列克谢回了电话，声音颤抖，带着一种深深的恐惧：“这是……‘夜莺站’！他们竟然还活着……”
张小霞握紧了手机，追问道：“夜莺站？那是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阿列克谢正在翻找什么东西。
片刻后，他声音低沉地说：“是旧时代的幽灵……是绝对不能被唤醒的噩梦。”随后，他从床底拖出一个蒙着厚厚灰尘的铁皮箱子，打开箱子，里面堆满了泛黄的文件和地图。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手绘地图，地图纸张已经泛黄，边角也有些破损，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
地图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俄文，还有一些用红色笔圈出的重点区域。
阿列克谢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红色虚线，解释道：“这是‘西伯利亚——中亚神经监测走廊’，是前苏联时期秘密建立的一系列地下研究设施，用于研究人脑的潜力，以及精神控制的可能性。”
他用手指点着地图上的一个坐标点，那个坐标点与程雪提供的蒙古戈壁坐标完全重合：“这里，代号‘夜莺站’。
上世纪90年代初，林氏……林氏曾与苏联残余的科研势力合作，在边境地区建立了五座类似的‘静默观测点’，用于测试长期脑波隔离对高敏感个体的影响。”
阿列克谢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悔恨：“他们不杀你，他们让你活着，但却忘记自己是谁……比死亡更可怕。”
张小霞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程雪：“准备一下，我要去蒙古。”
“霞姐，那里太危险了，让我安排人手……”程雪立刻劝阻。
张小霞摇了摇头，拒绝了大规模行动的提议：“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目标，而且……我必须亲自去看看。”她顿了顿，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只带吉米，还有一名当地向导。”
三天后，一辆老旧的越野车行驶在茫茫戈壁滩上。
张小霞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望着车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心中思绪万千。
吉米开着车，不时地看一眼后视镜，神情显得有些紧张。
突然，一阵狂风卷起漫天黄沙，遮天蔽日，能见度瞬间降到了不足五米。
吉米连忙踩下刹车，将车停在路边。
“沙暴！”向导用生硬的中文喊道，“我们必须等沙暴过去才能继续前进。”
越野车在狂风中摇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张小霞感到一阵眩晕，她紧紧抓住车门上的把手，努力保持镇定。
不知过了多久，风势渐渐减弱，天空也开始放晴。
吉米发动汽车，试图继续前进，却发现车轮已经深深地陷进了沙子里。
“糟糕，陷车了！”吉米脸色难看地说道。
张小霞看着四周空旷的戈壁滩，心里明白，他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发出求救信号。
她转头看向吉米：“用车载无线电试试。”
吉米点了点头，熟练地打开车载无线电，开始呼叫救援。
他故意使用林氏基金会旧频段编码，在茫茫戈壁上空发出微弱的求救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无线电里始终没有回应。
就在众人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传来：“收到……收到……请报方位……”
吉米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报出了他们的位置。
对方没有再说话，无线电里只剩下令人烦躁的电流声。
三个小时后，一辆破旧的无牌皮卡出现在地平线上。
皮卡车上下来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油腻腻的皮夹克，眼神闪躲，似乎不太愿意与人对视。
男人走到越野车旁，简单地打量了一下，用还算熟练的动作指挥吉米将越野车拖拽到皮卡后面，整个过程沉默寡言，拖车技术却出乎意料的专业。
吉米一边配合男人拖车，一边悄悄地将一个追踪器安装在了皮卡车的底盘上。
皮卡车拖着越野车，在戈壁滩上颠簸行驶了几个小时，最终停在了一处孤立的风力发电机基座旁。
男人将越野车放下，一句话也没说，就开着皮卡车离开了。
吉米看着远去的皮卡车，
程雪远程破解了追踪器回传的数据，脸色变得异常凝重：“这个基座下方，有垂直通道！而且……每晚23:00，都会准时接收一次加密数据包！”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飞速敲击键盘，开始模拟发送一段伪造的“上级指令”，内容只有简单的一句话：“x7已控制，等待下一步指示。”
不到十分钟，系统回传确认：“接收站维持运行，等待唤醒。”
程雪猛然抬头，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他们不知道我们破解了协议……他们还在按旧规则行事！”
张小霞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昏暗的天空，夜幕正在缓缓降临。
她轻声说道：“看来……今晚会很热闹。”
吉米走到张小霞身边，语气低沉地说道：“霞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张小霞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远方。
突然，她转过身，对吉米说道：“给我准备一台短波收音机。”
“短波收音机？”吉米有些疑惑，“您要那东西干什么？”
张小霞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神秘：“有些声音，是无法通过网络传输的。”
深夜，张小霞独自坐在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她戴上耳机，缓缓地转动着短波收音机的频率旋钮，搜寻着空气中飘荡的电波……
夜深如墨，风力发电机发出单调的呜咽，仿佛是戈壁滩无尽的叹息。
张小霞紧贴着冰冷的收音机，耳机里电流的嘶嘶声令人烦躁。
突然，一段细若游丝的信号闯入，并非嘈杂的广播，而是一串有规律的“嘀嗒”声，那是古老的摩斯密码。
张小霞屏住呼吸，迅速记录，凭借惊人的记忆力，她辨认出那段旋律——竟是修复版《海之眠》的节奏节拍！
她一把扯下耳机，眼底闪过一道锐光：“程雪，追踪信号源！”
几分钟后，程雪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传来：“霞姐，信号源……来自‘夜莺站’内部监控室！不是囚禁区！”更令人震惊的消息接踵而至，“发送者使用的认证代号是……Y09，备注身份：运维心理师！”
监视屏幕上，一个身影映入眼帘：那人戴着厚厚的口罩，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他正将耳机紧贴着喇叭，指尖在键盘上飞速敲击，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的一只手捂着脸，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露出通红的双眼，一行泪水无声滑落，滴在满是灰尘的键盘上。
他用嘶哑的声音喃喃自语：“我听了二十年命令……这次，我想听首歌。”他再次敲击键盘，发送了一段简短的文字。
程雪看到那段文字，倒吸一口凉气，脱口而出：“不好，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