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只听说燕双飞杀了展熊飞和秦素明，却没想到连青云山的土匪头子都是他杀的。
那三个土匪头子的凶悍，他是亲眼见过的——去年他们洗劫城郊的村落，杀了十几个村民，秦素明带军去追，还折了五个士兵。
这样的狠角色，燕双飞竟能一个人单挑三个？
“这……这怎么可能？”周正义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原本以为燕双飞只是个身手不错的亡命之徒，可现在看来，对方的实力远超他的想象。
这样的人，别说李三和赵武，就算展熊飞和秦素明活着，怕是也未必能打得过。
后堂里陷入了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不断传来，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周正义靠在椅背上，只觉得一阵无力——捉拿燕双飞？
就凭现在古城这群乌合之众，去了不过是送人头。
可要是不抓，古城的乱象只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他这个县令，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就在他愁眉不展的时候，一直站在角落里、没怎么说话的薛福贵突然往前凑了两步。
他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平日里总是低着头，显得有些木讷，周正义之前甚至没怎么注意过他。
此刻，薛福贵的眼神却有些闪烁，他凑到周正义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大人，小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周正义现在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也没心思计较薛福贵的身份，只摆了摆手。
薛福贵舔了舔嘴唇，低声道：“大人，燕双飞固然凶悍，可他杀展统领、秦统领，又杀黑风山的土匪，未必是真心要与大人作对。
或许……他只是看不惯那些作恶之人？”
周正义皱了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人您想啊，”薛福贵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展统领虽然能干，可上个月他为了给自己儿子办婚事，向城西的商户们索要贺礼，每家至少要纹银五十两。
有几家商户不愿意，还被他派捕快找了麻烦。
秦统领呢，他手底下的城防军，平日里经常在城外抢流民的东西，这些事，百姓们私下里都有议论，只是没人敢说。”
周正义心里一动——这些事他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展熊飞和秦素明是他的得力助手，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深究。
“那燕双飞杀了他们，或许是为了为民除害？”
薛福贵继续说道：“而且，他杀了青云山的土匪，也算是帮大人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大人您之前只想着捉拿他，可若是能把他拉拢过来，让他为大人所用，岂不是比杀了他更好？”
“为我所用？”周正义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亮了起来。
他之前一门心思想着“问罪”“捉拿”，却从来没想过“拉拢”这一层。
燕双飞身手如此厉害，若是能让他当捕快统领或者城防校尉，那古城的治安和城防岂不是立刻就能稳住？
到时候别说百姓信服，就连上头的知府大人，也会夸他会用人。
“对啊！”周正义一拍大腿，之前的愁云一扫而空，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自己的路走窄了！
这么厉害的人出在我的管辖之地，我不提拔他、任用他，反而想着去捉拿他，这不是傻吗？”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转头看向薛福贵，眼神里满是赞许。
“薛福贵，你这脑子，真是比刘全和王六灵光多了！你有师爷之才啊！”
刘全和王六站在旁边，脸上有些尴尬，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周正义站起身，拍了拍薛福贵的肩膀，语气十分恳切：“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周正义的师爷！
捉拿燕双飞的事不用再提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
你去找到燕双飞，跟他说，我愿意既往不咎，还想请他担任古城的校尉统领，掌管城防军。
若是你能成功说服他，我不仅给你重赏，还让你兼任捕快统领，以后古城的治安和城防，都有你的一份功劳！”
薛福贵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提，竟能得到如此重用，他立刻跪倒在地，磕了个头，声音有些激动。
“谢大人提拔！小人一定不辱使命，就算是跑遍整个古城，也一定找到燕双飞，说服他为大人效力！”
周正义看着薛福贵的背影，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窗外的秋风似乎也不那么冷了，他走到窗边，望着古城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或许，古城的乱局，就要因为这个不起眼的杂役，和那个凶悍的燕双飞，迎来转机了。
日头刚过晌午，晒得青石铺就的操练场泛出热气。
燕双飞着玄色劲装，正盯着联防队的村民们扎马步。
“腿再绷直些！出了村头的林子，土匪可不会等你站稳！”他嗓音洪亮，惊得场边槐树叶簌簌落了两片。
忽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妇人粗重的喘息。
“双飞兄弟！快、快看看去，县城里来人找你了！”
燕双飞回头，见是村西的王婶，额角沾着汗，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玉米饼。
他顺着王婶指的方向望去，操场边缘的老槐树下站着三个人。
两人穿着灰布短褂，垂手立在旁，中间那人却格外扎眼——身材瘦小得像根晒干的芦苇，皮肤黑得发亮，可腰杆挺得笔直，一看便是领头的。
那人见燕双飞望过来，立刻满脸堆笑，迈着小碎步跑过来。
到了近前躬身行礼道：“燕大人！在下薛富贵，是县衙里的师爷。”
薛富贵仰头看着燕双飞，脸上的笑纹挤成了褶子。
燕双飞眉头微蹙，心里犯了嘀咕：自己不过是个领着村民护村的平民，怎么就成了“大人”？
他语气带着几分疑惑道：“这位兄弟，你找我何事？”
薛富贵直起身，从怀里掏出块叠得整齐的青布帕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汗，又凑近两步压低声音道：“燕大人，小人给您报喜来了。
咱们县令大人早听说您的大名了，上月您带着二十个村民，将山匪全灭，救下二十多个被山匪抢去的女孩子，更是抢回粮食，钱财无数。
……又能体恤乡亲，是个能文能武的栋梁！”
薛富贵对燕双飞一顿拍马屁，说得激动时，声音都拔高了一个八度，引得旁边的村民纷纷侧目。
他从袖中摸出一卷用红绸裹着的文书道：“县令大人本想亲自来请您，可近来县城治安混乱琐事太多，实在抽不开身。
他已经给上面递了文书，给您求了个‘城防军校尉统领’之职！
燕大人，还请您接下，这可是为全县百姓谋平安，咱们父老乡亲都盼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