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安很是自来熟,走上前,拉住陆九的手腕邀请父女二人入座。
简单的寒暄客套话结束,陆九领陆玲雪从座位上站起,直明此行来意,答谢的同时,也是来请罪。
明明是他陆府之事,却牵扯到楚王府,还害沈亦安和叶漓烟深陷谣言旋涡。
最后还是人家出手平息此事,陆府自始至终什么忙都没帮上。
“楚王殿下,陆九惭愧,当初忌惮齐尚的考生身份,没能及时断了他的念想,才酿成昨日之事,给您添了如此大麻烦,还请楚王殿下责罚。”
陆九躬身行礼,转头轻喝道:“玲雪,跪下!”
陆玲雪低头十分听话的弯曲双腿就要下跪,但身体被一股力量强行桎梏在半空,动弹不了分毫。
沈亦安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在前,隔空扶起陆玲雪微笑道:“陆正卿言重了,玲雪与漓烟是好朋友,这点小忙,举手之劳而已。”
“更何况总有些人,自诩读了很多书,懂了很多大道理,到头来读书读到了狗肚子里,嘴上挂着先贤至理,人事没干几件,还总喜欢拿各种道德严格约束他人,却宽松于己,这种败类本王最是不喜。”
“这样的人倘若未来成为我大乾臣子,不知会怎样鱼肉我大乾百姓。”
沈亦安轻甩衣袖向前走了两步,感慨道:“比起那些满腹经纶,平日喜欢高谈阔论的读书人,本王更喜道德品行端正,干事实,务实之人,可惜往往这种人最易不得势,难以施展心中抱负,如若遇到类似之人,条件允许下,本王必会托他一把,为我大乾多添一些真正的人才。”
陆九闻言微微一怔,他的为官历程与大多数人都不同,并非靠科举,而是得贵人相助获取,得到了陛下赏识。
他是姑苏人,家乡是坐落在长江岸的小村子,家里排行老九,就有了陆九这个名字,自幼就见识过大江怒嚎奔腾起来的恐怖。
尤其汛期,接连的大雨,江水泛滥成灾,养育他们的大江,便会化身成为摧毁他们一切的恐怖凶兽,朝廷几次派人治理,效果甚微。
为此,陆九从小就励志要依靠今生所学所识,帮助家乡人摆脱大江的摧残。
在其他孩童还在背诵各种古文为乡试做准备时,陆九就已开始随渔民到大江上,自老渔民口中获取各种经验知识。
长大了些,就想办法从镇上借取水利农田相关的书籍阅读学习。
后来当地发生强降雨受了水灾,朝廷为赈灾治理水患,派遣漕运总司亲自,甚至连海卫司都出动了。
那时的他年轻胆大,心中有一腔抱负,什么都敢说,在当地官员向漕运总司汇报灾情以及解决方法时远远的反驳了两句,结果被对方听到,当地官员听到有人质疑自己,自然很是愤怒,当即就让人把他抓起来掌嘴,后被漕运总司阻止。
漕运总司听出他有几分学识和见解,就让他说出自己的看法。
他清楚这是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现实也证明他的方法确实可行,对水患的治理有不错效果,漕运总司亲自为他向陛下上书邀功。
因治水有功,陛下亲自下旨,封他为河巡使,主要负责帮助其他深受水患困扰地区治理水患。
关于陆九的经历沈亦安多少也知晓些,感慨造化弄人。
真正有本事的人,是块金子,有机会就一定会发光,然后一飞冲天。
陆九当初不仅得了人家漕运总司的赏识,还通过一次偶然的拜访,把人家小女儿娶到手了,据说当时想娶漕运总司小女儿的人,能从天武城排到北疆,结果被陆九这一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摘走了。
而陆玲雪的母亲,正是漕运总司的小女儿。
有娘家在背后支持,加上自身学识够硬,不仅治水有方,还精通农田水利,利于农作物生产,陆九从河巡使一路晋升到天武城,成为司农寺正卿。
在朝中,陆九属于稀少的特立独行那一类人,不参与任何党派争斗,就专心致志研究自己负责之事。
由于司农寺的特殊性,老爷子看的又紧,便没人敢伸手。
今日陆九来拜访自己的消息,定然已不胫而走,引起城内不少人的关注,估计又要起些风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陆九自然十分清楚这些,但他还是在第二天就领陆玲雪亲自登门道谢。
这份诚意,沈亦安已收到。
刚刚说那些话,其意非招揽陆九,而是想告诉对方,自己欣赏对方的才能,如若遇到类似齐尚这种他司农寺正卿身份不好解决的事情,可以直接来找他,他会帮忙。
更别提陆玲雪和漓烟的关系要好,遇事他们又怎会坐视不管。
“殿下之仁义,陆九惭愧。”
陆九行礼。
“陆正卿多礼了。”
沈亦安转过身温声笑道。
陆玲雪和叶漓烟两女在堂厅内听他们二人对话显得格外拘谨,索性沈亦安就让二女出去逛逛,正好他有些正事想询问一下陆九。
自己当初在外游历各国各地,带回了一些大乾少有甚至没有的农作物及其种子,老爷子都交给司农寺负责安排了。
在皇宫禁足时,平日里想起来,他还能从老爷子那里询问得知情况,自打搬出皇宫,各种事情渐渐多起来后,他就少有过问。
今天司农寺的一把手在场,让沈亦安把这件事情记了起来。
谈及到自己专业的方面,陆九的状态明显缓和许多,话语也越讲越多。
慢慢的沈亦安竟有一种上课的感觉头越听越大。
可见陆九正说的起劲,他也不想搅了对方的积极性,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听。
另一边。
二女得到解放,叶漓烟开心的领陆玲雪在王府内闲逛起来。
还给对方展示了些好玩的机关物件,让陆玲雪大开眼界。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正午,到了下午。
陆九和陆玲雪父女二人在用完午膳后,就告辞离开了王府。
沈亦安得以从“知识的海洋”中游上岸。
“夫君,你没事吧?”
叶漓烟看到自己夫君一脸疲惫之色,眸中闪过些许不解。
以夫君的体魄,哪怕“一夜”,早上起来都不会这般,到底发生了什么。
“漓烟,你不懂。”
沈亦安揉了揉眉心。
叶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