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的天,似乎总是灰蒙蒙的,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压抑并非来自天气,而是源于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以及皇宫里那位以“仁德”自诩的君主——刘备。
在蜀地百姓的口耳相传中,这位皇叔早已有了个更贴切的绰号:“刘缺德”。
他的缺德,是方方面面的,浸透在百姓生活的每一处缝隙里。
为了他那个“兴复汉室”、实则意在吞并魏国的野心,蜀国的国库就像个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所有的钱粮,如同百川归海,最终都流向了军队。至于百姓过得怎么样?
“饿不死就行!”
朝堂上,曾有老臣颤巍巍地提议拨些款项修缮水利,刘备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孤的王霸之业,岂能因些许琐事耽搁?”
赋税?那更是花样百出,年年在“刘缺德”的奇思妙想下“稳步上调”。
除了常规的田赋、人口税,还有诸如 “门窗税” (你家开窗开门,占了蜀国的风光)、 “炊烟税” (生火做饭,污染了蜀国的空气)、 “脚步声税” (在蜀国的土地上走路,磨损了官道)……林林总总,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收不到的。
市井间流传着笑话。
“再这么下去,怕是喘口气,刘皇叔都得收个‘活人呼吸税’!”
军队缺人了怎么办?简单。益城的街道上,时常能看到如狼似虎的蜀军官兵,拿着名册,挨家挨户地“抓壮丁”。
管你是正在田间劳作的儿子,还是刚拜完堂的新郎,只要被看上,一条锁链套上脖子就走。反抗?那就是“妨碍军务”,格杀勿论。
“能为孤的大业效力,是尔等草民的福分!还敢要补贴?”
刘备对下面汇报的“征兵困难”嗤之以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蜀国人替蜀国君主卖命,天经地义!”
军队缺粮了怎么办?还是简单。蜀军的粮草官,有时候比土匪还凶悍。他们不需要带着钱去买,只需要带着刀枪去“征”。
谁家庄稼长得好,谁家粮仓有点存货,那就是“支援前线”的“义粮”。
“在孤的土地上种出来的粮食,自然就是孤的!”
刘备的逻辑向来如此自洽。
“孤现在只是提前取用而已,有何不可?”
后宫的美人看腻了,想找点新鲜乐子?依然简单。那些官兵们又多了一项任务——物色民间姿色出众的女子。
一旦被发现,管你是否婚配,意愿如何,一顶小轿(或者干脆就是囚车)直接抬进宫里。
“整个蜀国都是孤的,蜀国的女人,自然也是孤的!”
刘备搂着新抢来的民女,理直气壮地对劝谏的臣子说。
“孤想临幸谁,那是她的造化!”
没钱挥霍了?答案依旧是那么简单、粗暴、且“有效”。
搜刮!巧立名目地搜刮!
“陛下,北边需要军饷。”
“陛下,宫殿需要修缮。”
“陛下,宫中用度紧张。”
……任何借口都能成为盘剥百姓的理由。
“奉献!你们要对孤有无条件的奉献精神!”
刘备在高高的龙椅上,对万千子民训话。
“没有孤,哪有你们?拿你们点钱财,是你们的荣幸!”
这一桩桩,一件件,早已将刘备那“仁德”的面具撕得粉碎,露出底下贪婪、冷酷、自私的真容。
蜀国的犯罪率每年都在飙升,路有饿殍,易子而食的惨剧并非只在史书中出现。
无数个家庭,就像当年还叫做“庞统”的元歌一家那样,原本就挣扎在温饱线上,却在“刘缺德”这层出不穷的“逆天”操作下,最终家破人亡,支离破碎。
在这片土地上,能活着喘一口不带税的新鲜空气,都成了一种奢侈。
百姓的心,早已冷了,死了。他们对刘备的信誉,降到了冰点以下,甚至比极北之地的寒冰还要冷硬。
所以,当元歌的通缉令贴满大街小巷,那“赏金千两、高官厚禄”的许诺,在百姓眼中,成了天底下最可笑、最拙劣的笑话。
“哟,刘缺德又开始画大饼了?”
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靠着墙根,瞥了一眼告示,有气无力地嗤笑。
“信他?老子宁愿信明早起来天上掉金元宝砸死我!”
旁边摆摊卖草鞋的老头啐了一口。
“谁要是真信了去报官,怕是元歌没抓到,自己先被安个同党的罪名,家产抄没,充作军饷喽!”
一个似乎有点见识的货郎压低声音说道。
“这元歌听说也是个狠人,敢给刘缺德下蛊,是条汉子!咱们就当没看见!”
“对!狗咬狗,一嘴毛!咱们看热闹就行!”
民间的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几天过去了,皇宫门前负责接收线索的官吏,闲得能拍苍蝇,连个鬼影子都没等来。
蜀国皇宫,承露殿。
刘备焦躁地在龙椅前踱来踱去,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他猛地停下,抓起御案上的一叠奏章——都是各地汇报“暂无元歌线索”的——狠狠地摔在地上!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他咆哮着,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还有那些刁民!那些不知感恩的蛀虫!”
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指向殿外,仿佛能穿透宫墙,指向那千千万万沉默的百姓:
“他们肯定是串通好的!和那元歌逆贼是一伙的!包庇逆贼,就是与孤为敌!与整个蜀国为敌!”
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而疯狂:
“查!给孤挨家挨户地查!把所有可疑的人都给孤抓起来!严刑拷打!孤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肯定有人知道元歌在哪儿!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只要抓到元歌,孤要把这些包庇他的刁民,统统杀掉!一个不留!”
就在刘备如同困兽般发疯咆哮时,殿柱旁,两位臣子正冷眼旁观。
赵云一身银甲,站得笔直,但他那总是充满忠勇之气的脸上,此刻却覆盖着一层难以掩饰的冰霜和厌恶。
他看着刘备那歇斯底里的样子,紧抿着嘴唇,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
他微微侧头,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身旁摇着羽扇的诸葛亮低语,语气里充满了鄙夷,甚至连尊称都省了:
“军师,你看‘刘缺德’那副德行……张牙舞爪,无能狂怒……”
赵云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像不像集市上那只被抢了香蕉,只会嗷嗷乱叫、上蹿下跳的……猴子?不,说猴子都抬举他了,像不像那戏台子上,脸上涂得花花绿绿,专门出洋相逗人发笑的……小丑?”
诸葛亮闻言,鹅毛扇轻轻掩住口鼻,只露出一双洞察世事、此刻却盈满讥诮的眼睛。他目光扫过还在指天骂地、唾沫横飞的刘备,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笑意。
他微微颔首,同样压低声音回应,语调平缓,却字字如刀:
“子龙啊,”
诸葛亮轻轻摇扇。
“你说他像小丑?此言差矣……”
他顿了顿,看着刘备因为暴怒而涨红的脸,和那因为极端自私而扭曲的五官,缓缓道:
“那小丑登台卖笑,是为搏人一乐,好歹也算是凭‘本事’吃饭,但是也算是个人。你再看看台上这位……”
诸葛亮的扇尖几不可察地指了指龙椅方向,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和讽刺:
“除了他身上那层,比益城墙砖还厚实、刀枪不入的‘脸皮’,尚且能看出是张人皮之外……”
“其言行举止,所思所想,还有哪一处……配称之为‘人’呢?”
“呵呵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无尽嘲讽的冷笑,消散在承露殿压抑的空气里。
与刘备那暴跳如雷的咆哮形成了最尖锐,也最可悲的对比。
殿外的阳光努力想要穿透窗棂,却照不亮这蜀国权力核心深处,早已腐烂的人心。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
丞相府邸深处,一间僻静的厢房。
门窗紧闭,厚重的帘幕阻隔了内外。房间内光线晦暗,唯一的光源是屋子中央木桌上的一根粗壮蜡烛。
烛火不安地跳动着,将围桌而坐的两人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长、扭曲,如同蛰伏的暗影。
诸葛亮和赵云,相对而坐。
赵云依旧是全副武装,银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身后的龙胆亮银枪即使在鞘中,也隐隐透着一股血腥气,腰间的青釭剑更是不祥地沉默着。
他似乎刚从某个险地归来,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微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诸葛亮则是一身常服,姿态看似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中那把标志性的、羽翎呈奇异蓝色的诸葛神扇,正不疾不徐地摇动着。
扇面划破空气,带起微弱的气流,使得桌上的烛火摇曳得更加诡谲。
两人脸上都带着笑,但这笑容背后,却藏着截然不同的意味。
诸葛亮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智珠在握的悠然浅笑,眼神在跳跃的烛光映照下,深邃难测。
赵云则用手撑着脸颊,嘴角咧开,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完成任务后的轻松,更多的则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对皇宫里那位“主公”的鄙夷和戏谑。
沉默了片刻,只有烛芯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诸葛亮终于开口,羽扇未停,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东西,找到了吗?”
他顿了顿,扇子轻轻一滞,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好奇”。
“‘刘缺德’……应该把那玩意儿,藏得很隐蔽吧?”
“呵!”
赵云闻言,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不屑的冷笑,撑着脸的手放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军师,您绝对想不到!咱们那位英明神武的‘缺德’主公,就把那玩意儿,直接塞在他那张龙床的底下!”
他摇了摇头,仿佛至今仍觉得难以置信。
“我还以为,至少会有什么机关暗格,或者派上几个心腹侍卫日夜看守。结果?哈!就那么随随便便放在床下的角落里,跟堆破烂似的,上面就蒙了层灰!我摸进去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找错了地方。”
他耸了耸肩,一脸“这简直是对我职业侮辱”的表情。
“真快笑死我了,这防备,连益城大户人家藏私房钱都不如。”
说着,赵云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比拳头略大的木盒,材质看似普通,但表面却隐隐流动着一种幽暗的光泽,似乎能吸收周围的光线。
他将木盒轻轻推到诸葛亮面前,动作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
“东西我就直接带出来了,没留任何痕迹。军师,您验验。”
赵云的目光紧盯着木盒。
诸葛亮放下羽扇,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木盒的扣锁上。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庄重。“咔哒”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盒盖缓缓开启。
刹那间,仿佛有一团青蒙蒙的光华从盒内溢出,柔和却不容忽视,瞬间驱散了桌案一角的昏暗。
盒内铺着明黄色的丝绸,丝绸之上,静卧着一方玉玺。
玉玺大小正如赵云所言,约莫一个成年男子的拳头,方正厚重,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青绿色调。
玉质细腻得仿佛能掐出水来,而在那青玉之中,竟天然蕴含着几缕如同火焰般流动的赤色纹路,这些纹路巧妙地汇聚、盘旋,最终在玺印的顶部,形成了一只振翅欲飞、栩栩如生的凤凰鸟图案!那凤凰的姿态古老而神秘,鸟喙微张,眼神锐利,仿佛穿透了时光,凝视着此刻手持它的凡人。
烛光映照在玉玺之上,青色的玉体与内里的赤色凤纹交相辉映,流光溢彩,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而古老的威严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连跳动的烛火都似乎为之一滞。
这,便是传说中承载天命,象征九州权柄的——传国玉玺!
诸葛亮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灼热。他伸出双手,极为轻柔地将玉玺从盒中捧出。
玉玺入手微沉,触感温凉,那其中蕴含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力量感,透过掌心,隐隐传来。
他用指尖轻轻敲击玉玺的侧面,发出的并非清脆的玉石声,而是一种低沉、浑厚的嗡鸣,如同沉睡的巨龙被轻轻触动时发出的叹息,余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直抵人心。
“是真品。”
诸葛亮缓缓吐出一口气,脸上那淡然的笑容再次浮现,但这一次,笑容里注入了一种名为“野望”的炽热岩浆。
他将玉玺轻轻放回盒中,却没有立刻盖上盖子,任由那青赤交辉的光芒映亮他半张脸,使得他平日温文儒雅的面容,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诡秘。
“不愧是子龙。”
诸葛亮重新拿起羽扇,语气恢复了平静,但平静之下是压抑不住的激流。
“交给你办事,总是如此令人放心。”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传国玉玺上,眼神变得悠远而深邃,仿佛已经穿透了重重宫墙,看到了某个隐秘之地。
“有了它……”
诸葛亮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我们就能开启……‘东风祭坛’了。”
“东风祭坛?”
赵云眉头微挑,这个名字他并非第一次听闻,但始终觉得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
“不错。”
诸葛亮羽扇轻摇,语气笃定。
“据上古残卷记载,乃是沟通天地、引动星辰之力的枢纽。坛中封印着……属于远古神明的部分权柄与力量。而这传国玉玺,并非凡间帝王印信那么简单,它真正的用途,是打开东风祭坛的‘钥匙’。”
他伸出手指,虚点着玉玺上那只赤色凤凰。
“当玉玺嵌入祭坛中央的枢纽之时,尘封的通道便将开启,沉睡的力量会如同决堤洪流,奔涌而出。而我们,将成为这力量的主人。”
诸葛亮的声音渐渐压低,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届时,吸纳了神明之力,我等便已非凡俗。莫说这积重难返、民怨沸腾的蜀汉,便是横扫整个三分之地,踏平魏吴,一统天下,亦非遥不可及的幻梦!”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与平日睿智形象截然不同的、带着冰冷与贪婪的笑意。
“嘿嘿嘿嘿……”
低沉而沙哑的笑声,从诸葛亮的喉间溢出,在烛光摇曳的房间里幽幽回荡。
这笑声不再是为了嘲讽刘备而发出的鄙夷之笑,而是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对未来的野心,以及一种即将打破现有秩序、登临绝顶的兴奋与疯狂。
赵云看着眼前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军师,看着他脸上那混合着智慧与野心的诡异光彩,又看了看桌上那方散发着不祥而诱人光芒的传国玉玺,他脸上的戏谑笑容也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以及被这宏大(或者说疯狂)计划所点燃的、战士本能的亢奋。
房间内,烛火再次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将两人的影子猛地投向墙壁,扭曲、膨胀,仿佛两头即将破笼而出的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