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将白日里蜀国益城的喧嚣与躁动悄然掩盖。
藏匿于山腹深处的“庞府”,此刻却亮着柔和的光。
夜明珠镶嵌的穹顶洒下清辉,与墙壁上几处跳跃的烛火交织,将这方奢华而隐秘的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的延续,却又带着夜晚特有的静谧。
元歌独自一人坐在那张价值不菲的紫檀木圆桌旁,手边摆着西施白日里买回的那坛酒。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豪饮,只是偶尔端起粗糙的陶碗,抿上一小口,任由那辛辣的液体在喉间滚过,却似乎品不出往日的酣畅。
他那张总是挂着欠揍嬉笑的脸上,此刻难得地显露出几分沉凝。
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细微的嗒嗒声,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麻烦……真是天大的麻烦。’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
白日里满大街的通缉令,像一群挥之不去的苍蝇,在他脑海里嗡嗡作响。
嘴上糊弄小西施倒是轻松,说什么刘备“有求于他”、“文化水平低”,但现实如何,他元歌比谁都清楚。刘备那是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好在……’
他环顾了一下这座倾注了他无数心血和财富打造的“庞府”。
岩石穹顶坚固无比,内部结构错综复杂如同迷宫,入口更是隐蔽至极,且有他布下的机关陷阱。
‘这老巢,一时半会儿,谅那刘大耳也摸不过来。’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这里是他的绝对领域,是他唯一能暂时卸下伪装、放松片刻的港湾。
但,也仅仅是“暂时”而已。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元歌的眉头微微蹙起。
他不是怕刘备,以他的身手和诡诈,就算被找到,脱身也并非难事。
真正让他感到棘手,像一根软刺扎在心头的是——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内室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西施哼着不成调小曲的细微声响。
‘西施……’
这个单纯得像张白纸,拥有着惊人美貌和龙族身份的女孩,如今成了他最大的软肋,也是最需要保护的珍宝。
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一旦让刘备那个色中饿鬼发现了西施的存在……
元歌的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厌恶和杀意。他想起之前假意投靠刘备时,潜伏在暗处观察到的种种。
那位以“仁德”自诩的皇叔,私下里对看上的美貌女子是何等的急色与不择手段。
强取豪夺,纳入后宫,用尽手段逼迫就范……那些龌龊的画面,元歌至今记忆犹新。
‘若是让他看到小西施……’
元歌几乎能想象出那令人作呕的场景:刘备那双贪婪的眼睛会死死盯住西施绝美的脸蛋和独特的龙角,然后便会动用一切力量,将她像捕获稀有珍禽一样抓回去。
等待西施的,将是失去自由,被华丽宫装束缚,甚至……他不敢再深想下去,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强烈的保护欲骤然升起。
‘绝对不行!’
他捏紧了手中的陶碗,指节微微发白。
‘看来,得跟这小笨蛋说说,最近千万不能出去了……’
他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才能既让西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又不会吓到她。
直接说刘备是色狼变态?会不会玷污了她纯净的世界?
就在他心思百转,权衡措辞之际,一阵轻快得如同玉珠落盘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主人!主人!”
西施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从内室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她依旧穿着元歌最初为她设计的那套青白色龙纹衣裙,似乎只有在“家”里,她才会换上这套最能让她感到舒适和安心的“皮肤”。
轻薄贴身的衣料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裙摆随着她的跑动微微飘荡,上面绣着的龙鳞暗纹在光线下流转着微妙的光泽。
她没有穿鞋,裸露着一双白皙玲珑的玉足,脚踝纤细,十根嫩藕般的脚趾因为兴奋微微蜷缩又舒展,轻盈地踩在冰凉光滑的墨玉地砖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
她脸上洋溢着纯粹而灿烂的笑容,仿佛外界所有的纷扰都与她无关。
而她手里,正宝贝似的捧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你看你看!”
西施跑到元歌面前,献宝似的将那张纸举到他眼前,梦幻般的棕色大眼睛里闪烁着求表扬的光芒。
“我把你的画像修改了一下!是不是变帅了?变好看多了?”
元歌定睛一看,差点没把嘴里那口酒喷出来!
那赫然就是他白天在街上看到的、自己的通缉令!
只不过,此刻画像上的他,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原本邪气的嘴角被用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胭脂(是元歌之前买给她的)画上了一个大大的、憨态可掬的微笑;眼睛周围被描上了浓密的、翘起的睫毛,看起来无比滑稽;额头上还被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王”字,两边脸颊各添了三根胡须……
这哪里还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刺客元歌?这分明是一只被精心“打扮”过的、人形的大猫!还是那种不太聪明的样子。
“噗——咳咳咳!”
元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他一只手扶着桌子,另一只手“啪”一声重重拍在自己额头上,顺带遮住了自己瞬间变得无比复杂的眼神。
脸上那副惯常的、欠揍的笑容此刻僵硬地抽搐着,混合着震惊、无奈、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被这极致天真打败了的哭笑不得。
‘我的……天哪……’
他内心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
这小祖宗,不仅把通缉令给揭回来了,还……还给他进行了如此“别致”的艺术再创作?!
这要是让外面那些拼了命想抓他的人看到,他元歌的一世“英名”……
然而,看着西施那张写满了“快夸我”的、纯净无暇的小脸,所有到了嘴边的吐槽和教训,又都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能说什么?责怪她吗?
她根本不知道这张纸意味着什么危险,她只是觉得好玩,只是用她自己的方式,想让他“变得更好看”。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柔软,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这张被涂改得面目全非的通缉令,和眼前这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小龙女,构成了一幅荒诞、危险,却又莫名……让他心头一暖的画面。
他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努力让抽搐的嘴角重新扬起那抹熟悉的、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的嬉笑。
“嗯……”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在那个额头的“王”字和脸颊的胡须上,语气古怪地说,“是……挺‘别致’的。
我们小西施……真有创意。”
看来,关于“最近不要出门”的谈话,得换个更委婉、更小心的方式进行了。
毕竟,要保护这样一份不谙世事的纯粹,远比对付十个刘备,还要让他劳心费神。
元歌看着手里这张被“二次创作”得面目全非的通缉令,感觉自己的太阳穴都在隐隐跳动。
画像上,他那张本来就被官府画师描摹得只剩三分像的脸,此刻更是彻底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嘴角那个用胭脂硬生生扯出来的巨大微笑,弧度僵硬得堪比提线木偶;眼睛周围那圈浓密卷翘到夸张的睫毛,让他看起来活像一只受惊的狸花猫;最绝的是额头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王”字,配上脸颊两边各三道粗黑的胡须……
这哪里还是那个令蜀国朝廷头疼不已的刺客元歌?
这分明是哪个山旮旯里跑出来的、不太聪明且试图cosplay老虎的猫妖!
元歌嘴角那惯常的、玩世不恭的嬉笑彻底僵住了,肌肉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他强忍着把那句“我的小祖宗你这是要毁我形象啊”给咽了回去,一股混合着荒谬、无奈和“这孩子没救了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又好气又好笑。他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眉心,试图把脑海里那只顶着“王”字、咧嘴傻笑的猫妖形象给驱散。
他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既不能打击西施这难得的“创作热情”,又得让她明白这玩意儿其实是个危险信号时,目光却无意间扫过了通缉令顶端的标题。
嗯?
“通缉”那两个原本杀气腾腾的大字,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被一种略显稚嫩、却擦得很干净的笔触抹去的痕迹。
元歌微微一愣,心里的哭笑不得瞬间被一丝好奇取代。他顺着原本印着官方通缉文案的地方看去。
果然,那些什么“缉拿要犯”、“赏金千两”、“高官厚禄”的冰冷字眼,也全都被小心翼翼地、却又固执地擦掉了,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墨迹残留。
而在那些被擦去的文字旁边,一行行同样带着稚气、笔画却写得极其认真,仿佛生怕写错一个字的新句子,跃入了他的眼帘:
“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天才。”
元歌脸上的表情彻底凝滞了。那惯常的、仿佛焊在脸上的嬉笑面具,在这一刻,出现了清晰的裂痕。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移动。
“庞统庞士元,”
(不是“元歌”,是他的本名,是那个被他深深埋藏、几乎连自己都要遗忘的名字……)
“天下第一,”
“帅到不行,”
(看到这里,元歌的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但这次不是因为无奈。)
“万众瞩目,”
“名扬天下的天才傀儡师!”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复杂的修辞,只有最直白、最笨拙、也最真挚的赞美,像孩童献给心目中最崇拜的英雄的颂歌,一字一句,敲打在元歌的心上。
“庞统……”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用气音念出了这个名字。这个承载了他所有痛苦根源,又寄托了他最初梦想的名字。
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元歌”这个代号,习惯了用玩世不恭来掩盖“庞统”的伤痕。
可当这个名字以这样一种全然肯定、甚至带着崇拜的方式,从西施笔下流淌出来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暖流,猛地冲撞着他的胸腔。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西施。
她依旧仰着小脸,那双梦幻般的棕色大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没有丝毫的杂质,只有纯粹的、等待被认可的期待,还有一丝小小的得意,仿佛自己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看着这张天真无邪、写满了信任的笑脸,元歌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通缉、危险、刘备的怒火……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遥远而模糊了。
他努力维持的、那副玩世不恭的铠甲,在这最质朴的真诚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他脸上那僵硬的表情慢慢软化,最终化作一个带着几分苦涩,心底却像被温泉水包裹般暖洋洋的、真实的笑容。
他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比平时低沉柔和了许多:
“呵……这个样子……也挺好的。”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像是在对西施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西施没太明白他话里的复杂情绪,但看到他笑了,便以为他是真的喜欢,立刻笑得更甜了。
元歌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再次看向那张被涂改得花花绿绿的通缉令,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画得真好,”
他语气肯定地说,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他特有的、略显夸张的狡黠。
“不过嘛……我觉得还缺了点什么最精彩的部分!”
“诶?缺了什么?”
西施好奇地眨巴着眼睛。
“笔来!”
元歌像变戏法似的,手腕一翻,也不知从袖子里还是哪里,就摸出了一支看起来颇为精致的毛笔,笔尖还蘸着未干的墨汁。
他不再多言,俯下身,将通缉令铺在光滑的桌面上,凝神静气。
然后,他手腕悬动,笔尖如同拥有了生命,在那张被他评价为“猫妖”的自画像旁边,流畅而精准地游走起来。
他的动作很快,带着一种傀儡师操控丝线般的稳定与优雅。
寥寥数笔,一个栩栩如生的侧脸轮廓便跃然纸上。
接着是细腻的五官——弯弯的眉眼含着纯然的笑意,小巧的鼻子,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他甚至细心地在发间勾勒出那对精致上扬的、水蓝色的龙角轮廓。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活脱脱的、笑容灿烂的西施,便出现在了那张皱巴巴的纸上。
与他那被画得滑稽不堪的画像并列,形成了鲜明对比——一个是大巧不工的“印象派”,一个是精雕细琢的“工笔画”。
西施惊讶地捂住了小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看画,又看看元歌,不敢相信主人还有这般手艺。
元歌放下笔,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作品”,似乎还算满意。
然后,他模仿着西施那略显稚嫩的笔迹,在画像下方,也认真地写下了一行字:
“施夷光,世上最可爱的小龙女。”
(施夷光,这是西施原本的名字。她曾告诉过元歌,她只记得家乡好像在西边很远的地方,具体是哪里,在漫长的流浪中早已模糊。为了记住这一点来自故土的痕迹,她才给自己取了“西施”这个名字。)
写完,他习惯性地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西施头顶那对温润的龙角,动作自然而亲昵。
他将通缉令再次拿起,递到西施眼前,脸上带着一种完成杰作后的、轻松而温暖的笑意:
“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完美了很多?”
纸张上,他那张被画得滑稽的脸,和她那被描绘得精致美好的笑脸,紧紧挨在一起。
下面还有着彼此“颁发”的、带着孩子气的“最高荣誉”。
这张原本象征着追捕与危险的官方文书,此刻,却变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独一无二的、甚至有些温馨的“奖状”。
在这深藏地底的府邸中,在跳动的烛火映照下,仿佛隔绝了外界所有的风雨。
西施看着画上的自己和主人,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绽放出比画像上更加灿烂明媚的笑容。
西施的呼吸似乎都停了一瞬。
她那梦幻般的棕色眼眸瞪得圆圆的,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的倒影,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通缉令上元歌刚刚画下的那个栩栩如生的自己。
笔触是那样流畅而精准,仿佛将她最灿烂的笑靥、眉眼间的纯真,甚至发梢那对龙角温润的弧度,都从现实中小心翼翼地拓印了下来。画中的她,美好得有些不真实。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向旁边——那个被她用胭脂和墨笔“精心”改造过的、顶着“王”字额头和猫胡须的元歌。
一个精致如工笔画,一个狂放如孩童涂鸦,两者并置,反差强烈得让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喜悦和震惊慢慢褪去,一丝细微的、名为“惭愧”的情绪悄悄爬上心头。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轻轻点在那张滑稽的“猫妖”脸上,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点糯糯的鼻音:
“嗯……是,是挺好的……那个……主人……”
她偷偷抬眼瞄了元歌一下,又飞快地垂下,“要不……我再把你改改吧?我,我这次一定认真画!你看我这个……把你画得……好像个怪物一样……”
她越说声音越小,脸颊也微微泛起了红晕,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元歌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又带着点不甘心的小模样,心头那点因为通缉令本身带来的阴霾,彻底被一种更柔软的情绪驱散了。
他脸上那副仿佛与生俱来的、欠揍的嬉笑又重新扬了起来,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
他伸出手,不是拍她的头,而是像把玩一件稀世珍品般,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头顶那对水蓝色的、微凉的龙角,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宠溺的亲昵。
“得了得了!”
他拖长了语调,语气里满是浑不在意的洒脱。
“改来改去的多麻烦呀!哼,你主人我啊,可没那么小心眼儿!”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张风格迥异的画像上来回扫视,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带着点戏谑,又带着点莫名的自豪:
“就这样,不也挺好的吗?你看,一个天下第一帅的天才傀儡师,”
他指了指自己那张花脸。
“旁边陪着个世上最可爱的小龙女,”
他又指了指旁边精致漂亮的西施画像。
“这搭配,多……别致!多有辨识度!”
他越说越觉得这主意妙极了,一把从西施手中拿过那张纸,像是展示什么了不起的战利品:
“来!咱们这就把它挂起来!就挂在这儿!”
他指着大厅主座后那面最显眼的墙壁。
“以后啊,等我的‘庞府’真的搬到地面上,盖得比蜀国皇宫还气派的时候,我就要让所有进来的人,第一眼就看到这个!呵呵呵呵!”
想到那个画面——来访的宾客,无论是谁,一抬头先看到这张被他俩联手“糟蹋”过的通缉令,上面还写着那些幼稚又真诚的“标语”——元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里带着他特有的玩世不恭,也带着一种近乎破罐子破摔的、畅快的荒唐感。
西施看着他笑得开心,那双大眼睛里的惭愧渐渐被感染,化作了盈盈的笑意。
她看着元歌那副得意的、仿佛干了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的模样,实在没忍住,也抬起手,用白皙的手背轻轻掩住嘴唇,肩膀微微耸动,跟着他一起低低地、很美很温柔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如同春风拂过琴弦,清灵而动听。
说干就干。
元歌兴致勃勃地找来工具,西施则踮着脚尖,在一旁帮忙扶着。
两人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这张承载了特殊意义的纸,固定在了大厅主座后方那面最核心的墙壁上。
那里原本挂着一幅极其名贵的山水古画,据说是某位前朝大家的真迹,价值连城,是元歌不知从哪个倒霉贵族那里“顺”来的战利品。
此刻,元歌却看也没看,随手就将那卷古画从挂钩上取下,像丢垃圾一样,漫不经心地往旁边角落一扔。
那幅曾经象征着他财富和品位的山水画,如今孤零零地瘫在阴影里,而那张被涂改得面目全非的通缉令,则堂而皇之地占据了这面墙的 c 位。
一张冰冷无情的官方通缉令,经过一番堪称“魔改”的加工,此刻竟诡异地散发出一种另类的、却无比温馨的“全家福”般的气息。
它就那样骄傲地悬挂在那里,在夜明珠柔和的光晕下,无声地宣告着它的存在。
元歌后退几步,双臂环抱,歪着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理智告诉他,这行为简直疯了——在自己的老巢最显眼的地方,挂着自己的通缉令,哪怕它已经被改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这要是传出去,他元歌的一世“英名”……
然而,当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的西施——她正仰着头,专注地看着墙上的画,侧脸线条柔和,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垂下,嘴角还噙着一抹满足而安宁的浅笑时——所有关于“理智”、“英名”的念头,都像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了。
一种奇异的平静和……近乎认命的温暖感,缓缓流淌过他的心间。
他在心里笑着,无声地感叹了一句:
‘唉……傻一点……其实也挺好的。’
‘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没有那么多利弊权衡,想的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自然也就追不上来了。’
或许,守护这份纯粹的“傻气”,远比守护那些冰冷的金银财宝,或是维持一个所谓的“恐怖刺客”的名声,要来得更重要,也更……让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