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市的梧桐叶在秋风里簌簌作响,周志高站在法院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民众举着“罪有应得”的横幅欢呼。
最前排的断臂中年人突然对着天空大喊:“柱子,你看到了吗!杀人偿命了!”
喊声未落,就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淹没。
老郑捧着刚打印的判决书,红章上的“死刑立即执行”六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光。
“史中禾的律师刚才还在闹,说‘量刑过重’。”老郑指着法院门口的记者群,“有个外媒记者追问‘是不是政治审判’,被民众围起来骂‘你们国家杀人不偿命吗’。”
周志高的目光落在人群里的白发老太太身上。
她手里举着张泛黄的照片,穿军装的年轻人笑得一脸灿烂,那是她在自卫战中失去双腿的儿子,2018年被史中禾的人“清理”时,怀里还揣着烈士证。
此刻老太太用袖子抹着眼泪,却咧着嘴笑:“我就知道,官方不会让好人白死。”
突然响起的警笛声打断喧闹,史中禾被押往刑场的车队从街角驶过。
民众自发让开条通道,却对着囚车齐声高喊:“血债血偿!”有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把穿满红果的草靶往囚车边送,被特警拦住时还在喊:“让他尝尝甜滋味,下辈子做个好人!”
周志高的手机震动,是看守所的实时画面。
史中禾穿着囚服瘫在地上,头发一夜之间全白了,对着铁窗反复磕头:“我要举报!我知道谁贪了救灾款!我知道谁把国有土地贱卖了!”
他突然抓住狱警的裤腿,“让我见周志高!我能帮他抓大鱼!只要别枪毙我,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老郑翻着史中禾连夜写的举报信,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却密密麻麻写满了五本笔记本。
“这家伙把二十年内的龌龊事全抖出来了。”他指着某页,“市人大副主任的情妇开了家空壳公司,承接市政工程全靠他暴力清场,两人分赃时还打过架。”
技术科的小王抱着电脑冲进来,屏幕上是史中禾的银行流水。某笔五十万的转账备注是“建筑垃圾处理费”,实际流向了某黑社会账户,正是帮他“清理”残疾人的打手团伙。
“更绝的是这个,”小王放大转账记录,“他给某领导的狗办了张银行卡,每月用公款往里打两万块‘狗粮钱’。”
周志高突然想起史中禾在法庭上的最后陈述:“我不是天生的坏人,是他们教我‘无毒不丈夫’......”
当时他只觉得可笑,此刻看着这些举报内容,才发现这张关系网比尤赛军的还要密,从街头混混到厅级干部,像条毒蛇缠绕着杭市的五脏六腑。
“按他说的查,但死刑不变。”周志高把举报信推给老郑,“法律不是菜市场,不能讨价还价。他杀了三十多个人,就算揪出三百个贪官,也抵不过一条人命。”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史中禾还在疯狂交代。
他说某开发商为了强拆,让他把钉子户打成残疾人,再以“影响市容”为由拖走。
说某医院院长和他勾结,把无家可归的残疾人送进精神病院,套取国家补贴。
甚至说某慈善机构的负责人,把募捐来的轮椅锯了腿,当成“废铁”卖给他处理。
“这些事他早不说晚不说,非要等判了死刑才说。”老郑的声音里带着鄙夷,“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周志高却盯着史中禾手腕上的伤疤,那是2015年处理某上访残疾人时,被对方咬出的血痕。
当时史中禾还在酒局上炫耀:“对付这种人,就得比他更狠。”
此刻这道疤在灯光下泛着青紫色,像条蠕动的蛆虫。
网络上的讨论分成两派。
#史中禾 举报减刑#的话题被顶上热搜,有网友说“留下他能抓更多贪官”,下面立刻有人回怼:“那三十多个死者找谁减刑?”
某法学教授发长文《论死刑的威慑力》,被愤怒的网民骂到关闭评论,有人截图他三年前的文章:“建议对暴力犯罪慎用死刑”,配图是他和史中禾在酒会上的合影。
傍晚的纪委会议上,有人提出“是不是可以考虑死缓”。
周志高没说话,只是播放了段录音——史中禾在一次“清理行动”后,对着下属笑:“这些残疾人就像蟑螂,踩死了还能当肥料。”
录音里突然响起惨叫声,接着是他冷漠的声音:“别用铁器,用石头砸,看不出来外伤。”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杭市纪委书记的手指在桌上反复敲击,突然站起来:“我同意立即执行,如果这种人都能苟活,我们还有脸面对那些死者?”
执行死刑的前一夜,史中禾要求见母亲。
老太太被扶进会见室时,手里捧着件新做的棉衣:“天冷了,穿上吧......”
话没说完就被儿子打断,史中禾隔着玻璃磕头:“妈,你去求周部长!求他饶我一命!我还能挣钱给你养老......”
老太太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眼泪混着鼻涕淌下来:“我没你这个儿子!你打死的那个盲人民乐师,跟你一样大......他妈妈到现在还在寻他......”
周志高在监控室里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上午收到的信。
某残疾人互助站的学员们集体签名,说“不需要史中禾的举报换减刑,只想要他血债血偿”。
信的最后画着三十多个小人,每个都缺胳膊少腿,却手拉手围着太阳。
执行死刑的那天,杭市下起了小雨。民众自发在法院门口摆上三十多个白烛,每个烛台前都放着朵白菊。
有个穿校服的女孩举着幅画,上面是史中禾被绳之以法的场景,旁边写着“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这是她从周志高处理孔家案的新闻里看来的话。
周志高站在钱塘江边,看着江水卷着落叶向东流去。
老郑递来最新的反腐通报,根据史中禾的举报,杭市又抓了17名处级以上干部,其中包括那位给狗办银行卡的领导。
“老百姓说这是‘史中禾最后的贡献’。”老郑的声音里带着复杂,“但没人觉得该感谢他。”
手机里弹出条短视频,是那个断臂中年人在给孩子们讲烈士证的故事。
他说:“我弟弟用命保卫的国家,绝不能让坏人横行。周部长让我们知道,不管坏人多嚣张,总有被收拾的那天。”
周志高望着远处的跨江大桥,桥上的无障碍通道标识在雨中格外醒目。
有个坐轮椅的老人正慢慢驶过,轮椅上插着面小红旗,在风里飘得像团跳动的火苗。
他突然想起史中禾举报信里的最后一句话:“我以为有权就能无法无天,原来天一直在看着。”
回到纪委大楼时,收发室递来个包裹。
里面是三十多个残疾人手织的围巾,每条都绣着“平安”二字。
附页上写着:“谢谢周部长让我们相信,这世界终究是好人多。”
周志高把围巾分给办案的同志们,指尖触到毛线的温度,突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他知道,史中禾的死刑不是结束,还有更多的“史中禾”藏在暗处。
但只要每次正义的伸张,都能让老百姓多一分信任,多一分勇气,这仗就打得值。
窗外的雨停了,夕阳穿透云层,在地上投下道长长的光带。
周志高翻开新的案卷,下一个要查的是某扶贫办主任,据说把残疾贫困户的补贴款挪用了。
他拿起笔在卷宗上批注:“民生无小事,枝叶总关情。”
墨迹干透时,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
某小学的学生们举着“向周叔叔学习”的牌子走过,稚嫩的声音唱着:“我们共......接班人......”
周志高的嘴角扬起微笑,他知道,这才是对那些逝去生命最好的告慰让他们用生命守护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