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的光芒不再是稳定的吞吐,而是如同心脏般剧烈地搏动。
每一次搏动,都带起周围空间细微的涟漪,发出低沉饥渴的嘶鸣。
结晶表面那些细小的漩涡旋转得近乎疯狂,一股恐怖的吞噬欲望如同实质的力场,扭曲着酒馆污浊的空气。
雷烬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扣住左肩,覆盖金属护甲的手指深深嵌入肩甲缝隙,骨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显然,叶玄刺激幽魇核心逸散出的那一丝丝精纯寂灭污染气息,对雷烬左臂的饥荒而言,是比最高纯度源质更诱人的毒药。
它在渴望地咆哮,在冲击着雷烬用故乡残念和自身意志构筑的最后堤坝。
“雷烬!”
琉光虚幻的身影漂浮在一旁,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她周身飞舞的记忆碎片变得异常躁动,仿佛感应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控制它!记住你的誓言,记住你的家。”
雷烬覆盖面具的头颅猛地抬起。
幽紫火焰在眼中疯狂燃烧,几乎要喷薄而出。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右拳狠狠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闭嘴!我知道!”
嘶哑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苦。
他猛地指向自己覆盖面具的左侧脸颊,那里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正缓缓渗出面具的边缘,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蒸腾起一丝带着油脂和血腥味的白气。
那是混杂着血与泪的浑浊液体是雷烬用灵魂深处最后一点故乡残念,强行浇灌在饥荒的毁灭烈焰之上,换取短暂控制的代价。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叶玄死死压制着手中躁动欲裂的立方体,雷烬用意志和血泪对抗着左臂的疯狂嘶鸣。
琉光虚幻的身影变得更加透明,她正在全力调整状态,为即将编织的覆盖整个熔炉区入口的逻辑幻境积蓄力量。
终于。
净火之域深处,那永恒不变的巨大嗡鸣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如同叹息般的低沉回落。
熔炉核心的能量输出,进入了周期性的低谷。
就是现在。
琉光虚幻的双眸骤然爆发出刺穿灵魂的璀璨光芒,无数细碎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星河,从她体内狂涌而出。
“幻境·织亡歌!”
她双手在虚空中急速舞动,如同拨动无形的命运琴弦。
那些记忆碎片,被净化光矛贯穿的翠绿星球,被压缩成奇点的环世界巨构以及无数张在绝望中定格破碎的面孔,亿万文明的毁灭景象,被她强行抽取融合编织。
这些并非虚假的幻象,而是被教廷视为情感垃圾强行从源质中剥离存储在数据库最深处的真实文明信息,是无数亡魂最绝望最痛苦,最不甘的烙印。
此刻,这些烙印被琉光以织梦之力唤醒、放大,如同亿万道无形的怨毒诅咒,瞬间覆盖了净火熔炉区的主入口区域。
入口处的监控探针,能量扫描仪还有逻辑分析阵列等所有冰冷的仪器,在这一刻,其内部运行的秩序逻辑程序,被强行注入了海量的充满极端负面情感的垃圾数据。
嗡!嗡!嗡!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变成了扭曲的如同无数生灵临死前尖啸的杂音。
监控画面疯狂闪烁,变成一片片混乱的雪花,雪花中隐约浮现出扭曲痛苦的面孔。
能量扫描仪的能量读数瞬间爆表,各种混乱无序的干扰波充斥屏幕,逻辑分析阵列的指示灯疯狂乱闪,无数错误报告如同瀑布般刷出,核心处理器因处理这些悖逆程序的情感垃圾而瞬间过载,冒出缕缕青烟。
整个熔炉区入口,在万分之一秒内,陷入了一片由真实亡灵记忆制造的逻辑混乱与信息暴增的海洋,完美的掩护。
“走!”
琉光的声音带着透支的虚弱,虚幻的身影几乎淡不可见。
叶玄和雷烬如同两道离弦之箭,瞬间从原地消失。
忏悔者长廊的入口阴影,就在熔炉区深处一条废弃的巨大管道旁。
此刻,这入口处的阴影,在琉光幻境的掩护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比之前更加清晰的空间涟漪。
叶玄毫不犹豫,手中紧握着那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爆炸的封印立方体,一头撞入那涟漪之中。
雷烬紧随其后,混沌结晶左臂的暗紫光芒在进入阴影的瞬间,暴涨到刺眼的程度,饥渴的嘶鸣几乎化为实质。
那熟悉的令人窒息的黑暗与混乱能量再次包裹全身。
但这一次,叶玄没有被动承受。
他体内刚刚炼化部分源质提升的力量轰然爆发,创世源灵化作一层薄而坚韧的混沌光罩,强行撑开一小片相对稳定的空间。
神念如同雷达,死死锁定着琉光星图中指示的路径,一条在绝对混乱中蜿蜒向前被遗忘的秩序残痕。
雷烬紧随在他身后,混沌结晶左臂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粘稠的黑暗,每一次光芒闪烁,都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游离的混乱能量,也稍稍压制着那因感应到前方美食而愈发狂暴的嘶鸣。
覆盖面具的脸紧绷着,面具边缘渗出的浑浊液体更多了,滴滴答答地落进黑暗中,瞬间被混乱能量吞噬。
时间在粘稠的黑暗中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粘稠的黑暗中,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但稳定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暗红色光芒。
光芒的源头,是一个镶嵌在巨大管道壁上布满尘埃与锈迹的厚重金属闸门,正是那第三主脉节点分流阀控制室的后门。
两人冲出忏悔者长廊的阴影出口,落在一条布满冷凝水锈迹的金属栈桥上。
栈桥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传来能量管道低沉的嗡鸣。
前方,就是那扇厚重的闸门。
叶玄没有停顿,他单手按在冰冷的闸门上。
指尖,那缕属于钥匙的灰金色气息再次浮现,没入闸门表面一个早已被尘埃覆盖的凹槽。
咔哒,咔哒咔哒。
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古老机械装置发出艰涩的转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