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眉眼温柔的嬿婉，容贵妃忽然意识到什么。
“这么多年……”
嬿婉疑惑地看着她。
容贵妃深呼吸：“这么多年，都是您在护着我？”
她虽然是在问，但语气却分明已经肯定了。
嬿婉笑道：“哪里就用得上保护二字？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枉顾宫规罢了。”
容贵妃沉默许久，忽然笑了起来：“我从来都是为了我自己，可您，看似为了达到某种目的，却帮了很多人。”
她鲜少笑，这样一笑，就仿佛是冰山上的雪照耀着暖阳，虽然冷冽，却实在是开阔舒朗。
嬿婉有些明白了弘历的癖好——让冷美人笑起来，确实是一件很有成就感，也很满足征服欲的事情啊。
嬿婉轻笑：“瞧你说的，倒仿佛我是个好人一般，说得我心里慌慌的。”
容贵妃：“……”
她不善言辞，但该说的话，她想说：“臣妾很感激。”也从您身上，看到了生命另外的可能。
她也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然后在这条路上，顺带、顺手、顺从心意地去帮助同样困境，值得帮忙的女子，让她们也有的选。
她心情豁然开朗，连带着接下来的游园都很开心。
嬿婉不得不提醒她：“你也收敛些，皇上看见你这么高兴，该以为你被如懿诬陷爽了。”
容贵妃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您骂得可真脏。”臣妾又不是皇上！
两人分别后，容贵妃就回去装郁郁寡欢了，嬿婉则去了养心殿，打着看望弘历的名义，委婉地跟皇上道歉。
进忠远远瞧着她来，眼底就先涌上笑意，脚步自动轻快了一步，又忙忙压下，恭敬上前：“皇上正考校阿哥们功课呢，皇贵妃娘娘恐怕得稍等。”
嬿婉听着点点头，就站在一旁等着。
她已经看过了进忠了，这人最近瞧着胖了些，想来日子还算是好过，气色瞧着也不错，不像之前似的总做噩梦了。
她神游天外。
都这么多年了，她和进忠虽然默契地没有提过那九年，但彼此却已经知道，那九年，她以为他是幻觉，而他不敢暴露出来自己就是自己，配合着演了她希望的幻觉。
哪怕是隔了一世，两人还在保持着这种默契。
默契地不提那九年她的狼狈和绝望。
嬿婉撇开不自觉扫向进忠的视线，见他主动进了大殿里面，轻轻笑了笑。
大殿里，弘历的声音听着很严厉，是训斥几个当哥哥的比不上永琰这么个最小的。
都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永琰已经过够了上辈子那种小心谨慎，不敢冒头的日子，这回想试试不太一样的。
而嬿婉这一世，完全拥有让儿子一路高调的能力，自然纵着这孩子来。
嬿婉也很希望永琰能够一路向前，就像是之前明朝的那个太子朱标——他甩其他皇子太远，以至于人人都说，只要朱标活着，没有一个皇子会造反。
同样的，只要永琰从小就表现出来异于其他兄长的能力，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其他阿哥自然只会想做贤王。
一个人超出同辈人一点，会被嫉妒，但，远远将同辈人甩开，让他们一辈子都不能望其颈背，那就只会得到推崇和尊敬了。
即便这是皇家，龙子皇孙人人都想要那个位置，她还捏着他们额娘的命呢。
等大殿的门打开，嬿婉立刻露出温柔的微笑，看向从里面走出来的一个个阿哥们。
众人规规矩矩地行礼：“见过皇贵妃！！！”
嬿婉温柔地关怀了他们几句，并没有特意关照自己的几个儿子，主打一个明面上一碗水端平。
永琰站在最后面，明明还是个小萝卜头，却已经很有帝王之子的风范了，小小的脸蛋儿上写满了沉稳，和可爱。
嬿婉轻笑着瞥了他一眼，见他眼神亮晶晶的，显然很有给额娘炫耀的意思，便等众阿哥都告辞走了，在最后面给了他一个夸赞惊叹的眼神。
永琰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年幼了，却还是受用极了。
虽然早知道有额娘的孩子才是块宝儿，但真正再次体会到，他才觉得人生之顺畅和恣意，幸福和满足，也就是这样了。
嬿婉瞥了一眼他一起风范，然后被永琪一把捞起来抱在怀里的样子，愉悦地笑出了声。
进忠恭敬站在一旁候着，等她笑完了，才笑着出声：“皇上听说您来了，心情一下子便好了一大截。”
嬿婉笑了笑；“孩子多了难免就要皇上操心，进忠公公多用些心，别叫皇上伤了身子。”
进忠恭敬应是：“奴才万万不敢有所懈怠。”
嬿婉越过他，走进了大殿。
弘历见了她来便笑，冲着他招了招手：“朕正要去找你。”
嬿婉好奇：“皇上有什么好东西要给臣妾瞧？”
弘历笑意加深：“这满宫里，就你最明白朕的心。”
嬿婉眉眼温柔：“皇上每次有好事儿都能想着臣妾，臣妾当然明白。”明白他心情好的时候，就觉得她是善解人意，起了疑心，那就是揣测帝王心思。
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到了弘历身边，就见桌案上放着孩子们的课业。
最上面那一张字迹整洁干净，最重要的是，写得跟弘历极像。
嬿婉眉眼微动，轻轻笑了。
她当年刚回来，便是用了字迹来暗戳戳地表明自己对皇上的倾慕，她家永琰不愧是她生的，也玩儿起了这一套了。
弘历看见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是认出来了永琰的字了，感慨道：“你是这满宫里头最好学的，永琰这小子恐怕是随了你，才四岁，就已经能把字写成这样，实在是让朕心惊。”
嬿婉笑眯眯道：“说起勤奋和天分，臣妾哪里能跟您比呢？臣妾常常听说，努力在天分面前一文不值，可臣妾却更相信，再好的天分，要是没有勤学苦练，也会被老天爷收回去。
臣妾自认有些聪明，但也不多，可这么多年下来，当真是学会了不少东西，每次臣妾学不下去的时候，就想到您，您都是皇上了，还是这样勤奋好学，臣妾可不能堕了您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