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简直不能细想。
细想之下，简直处处都是破绽。
永琰一口老血梗在心头，不上不下。
他额娘，真的冒着诛九族的大罪，就只跟一个太监好！
初初知道额娘跟旁的男人好的那点儿复杂情绪，如今全然成了怒其不争。
太监能顶什么事儿？
他都不能……
他梗住，梗得心脏憋闷得难受。
嬿婉在烛光中轻轻挑眉：“永琰？”
永琰挤出笑容：“儿子只是暂时没有想到能用什么东西笼络住他，让他绝无反水的可能。”
嬿婉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这是猜到了。
她温柔地摸摸孩子的后脖颈，哄道：“你只管好好做事，不必为额娘的事情操心，要是额娘操控不了他，自然会亲自杀了他。”
永琰听着她不像是说假话，心里一松。
嬿婉温柔地看着他鲜活的表情，眼里全是满足的笑意。
她为了让孩子们一个个回到身边来，连休息都不敢，一个个按照原本的年份来生他们。
可重来一次的孩子，说到底也跟她曾经亲自养大的孩子们有些不同了。
直到今天确认了永琰回归。
永琰，他原本就是不同的。
进忠不会背叛她，所以不会伤害永琰，但如果他背叛了，那她就杀了他，让他绝无伤害永琰的可能，然后，再把他的骨灰埋在她最喜欢的凌霄花下好了。
嬿婉温柔地望着永琰：“再跟额娘说说你长大以后的事儿，娶了谁做皇后？生了几个孩子？”
……
宫里众人都察觉出皇贵妃最近的心情极好，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好，但总之就是很好。
这让众人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皇贵妃跟娴嫔一直不对付吗？怎么娴嫔复宠，皇贵妃不怒反喜？
如懿其实也不明白，但不明白没关系，她总能从中看出阴谋的味道来。
旁人都说是因为皇贵妃格局大，心胸宽广，贤惠宽容，但她心里明白魏嬿婉的为人，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进忠传了话，魏嬿婉知道自己服软了，所以才心情愉悦。
她心里有些难堪，但只要手碰到腰腹，她心里的这些难堪和憋屈，就瞬间都压下了。
张青总说家中的母老虎把他的孩子们都给教坏了，余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她能给他生一个跟她一样聪慧有礼的孩子。
如今张青已经死了，还是跟凌云彻一模一样的死法，她总不能带着这个孩子去死，更不能叫张青和凌云彻死不瞑目。
她总会叫害死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她冷着脸进了永寿宫，看了看位置，见舒妃下手还有个空位，便去坐下了。
摇曳生姿进来的豫嫔顿时翻了个白眼，站在她面前，讥讽道：“有些人可真是厚脸皮，嫔位之首也是你能坐的？”
如懿淡淡道：“怎么嫔位之首是你封的吗？”
豫嫔气得瞪大了眼睛，听见嬿婉过来，立刻转头看向诸位：“娘娘，您看这个女人，刚出来就欺负嫔妾！”
如懿站起来，不卑不亢地道；“皇贵妃明鉴，并非嫔妾要挑事，而是嫔妾自以为进宫时间比豫嫔长，所以才坐过来罢了。”
豫嫔满脸委屈。
她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晋位，但因为美丽大胆，又肯听嬿婉的话，一直饱受皇帝的宠爱，再怎么有新人，皇上也没忘了她。
再加上她会撒娇说话好听，一直奉承得嬿婉很喜欢她，更没有人会挑事了。
所以这嫔位之首，还真就是她。
只是如懿非要拿捏着资历来说事儿……
嬿婉笑着冲豫嫔招了招手；“瞧你气得，嘴巴上都能挂油壶了，去寻个位置先坐下，如今容贵妃新晋贵妃，这妃位就少了一个，总有你的位置坐。”
豫嫔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娘娘？！”
嬿婉包容地看着她：“还气不气本宫偏心了？”
豫嫔乐得跟什么似的，这些年来的怨气全都散了，只剩下了兴奋，撒娇地抓着嬿婉的手一阵晃动：“还是娘娘待嫔妾好！”
说着，竟忍不住红了眼圈。
嬿婉知道这些年来，有不少人到她跟前挑拨离间，说她只提拔颖妃，却不管她，讥讽她白白当狗。
只是妃位本来就只有四个，豫嫔虽然受宠，却无子，又比不上容妃，自然也就只能在嫔位蹲着。
如今妃位空出来，她自然会选择豫嫔这个自己人上位，而不是把位置留着，让皇上哪天想不开了再赐给如懿。
她温柔安抚豫嫔：“本宫知道你是个好的，这么多年了，不管旁人说什么，你待本宫从来他没变过。”
豫嫔又委屈又开心，跟个小姑娘似的越发撒娇了：“娘娘~~~”
嬿婉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去坐着：“去吧，该说正事儿了。”
豫嫔心满意足地去寻了个位置坐下，看向如懿的时候，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如意脸色铁青，想说什么，一对上嬿婉的眼睛，下意识就是一个哆嗦，瞬间想起来了这些年来吃的亏。
她得服软。
为了肚子里的孩子。
她挤出一抹笑容：“是嫔妾太冒失了，倒是招惹了皇贵妃不高兴。”
说着，还行礼道歉：“还请皇贵妃娘娘饶恕嫔妾。”
嬿婉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既然你自己知道错了，就回去抄写女戒女则吧，也不多，只抄个一遍就罢了。”
如懿僵了僵，忍辱应下来：“是，嫔妾会尽快抄完。”
嬿婉挥挥手让她回去坐下，便按照宫权分权以挨个询问几个高位妃子。
宫中的旧例经过多年更新迭代，已经形成了一套新的行事流程，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便都是大概说说。
如懿茫然地听着，发现自己许多东西竟然都听不懂了。
她在冷宫里跟张青做夫妻久了，不用操心吃穿用度，不用操心人际往来，只需要谈情说爱就好，骤然听到这些复杂俗气的东西，只觉得头晕得很。
不知不觉间，她就开始缅怀起跟张青的点点滴滴，想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昏昏沉沉起来，竟然脑袋一点一点，就差打呼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