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远回来了，但北安并不开心。
离开机场后，左远在酒店给戚婉开了个房间，和戚婉约定好明天见面后，带着北安回到了白松镇。
北安这一路过来都很沉默，一看就兴致不高。
“戚婉是前几届A大校友，”左远突然开口，看着身旁失魂落魄的小朋友，加重语气道，“今年已经26岁了，比我还大6岁。”
北安一愣，先是露出“没想到戚婉已经26了，完全看不出来”的惊讶，然后下一秒，他脸上的惊讶表情又变成了灰败。
原来……左远哥哥喜欢比他大的。
左远看见他毫不掩饰的失望和难过，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白松镇，北安就跟左远告别。
“我到家了，哥……左远哥，那我先上去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也不等左远回应，北安就扭头进了自家大门。
“……”
左远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走进家门，然后头也不回地把门关上。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握着行李箱把手的手掌却因为太过用力而大范围泛白，手背上清晰的青筋疯狂跳动。
在原地站了良久，确定进去的人不会再出来，左远才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听到门外行李箱滚轮撵着地面走远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北安才靠着大门蹲下身去。
“安安？”
客厅里的杨璐看到北安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没把左远带来，疑惑的看过来：“怎么不叫左远进来玩儿？你蹲在地上干什么？”
左远听见杨璐的声音，含混不清地说了句“他回家了”，就头也不抬地起身朝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
杨璐：“？”
女人喃喃自语，有些担心的说：“吵架了？”
……
进入房间后，北安把房门反锁，然后扑到床上。
他脑子里很混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什么，又在难过什么。
但他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跟糊了一层苦涩的，被烈日暴晒了三天的沥青一样，让他又闷又焦躁。
左远哥和那个叫戚婉的大姐姐是什么关系呢？
他忍不住地想。
几乎是顺理成章的，北安想起了学校里时不时就会因为早恋被处分的一对对男女。
男生和女生之间，除了极少数情况……好像也只会是这种关系了吧？
十六七岁的少男少女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
所以左远哥哥现在，已经是戚婉姐姐的男朋友了吗？
“……”
北安感觉自己呼吸困难的情况更严重了。
他抿抿唇，不愿去细想那个可能，用被子把自己的脑袋埋起来，强迫自己入睡。
想起刚才他们分别时，左远和戚婉的约定。
……明天，左远哥哥会不会叫他一起出去玩儿呢？
这样的想法不由自主的冒出来，明明他非常清楚这样的几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却已经开始忐忑地期待起来。
……
第二天，北安早早醒来，坐在窗前往窗外看。
九点多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V信消息，来自左远。
北安期待的打开，甚至都已经轻快地站了起来，却在看清楚消息具体内容的瞬间僵住。
左远哥哥：上午我和戚婉出门谈点事情，中午一起吃饭吗？
这意思不就是说不会叫他一起出去嘛！
北安愤怒了。
他气愤地回了句“不吃！”，然后跟楼板欠了他三百万没还似的，跺着脚下楼吃早饭了。
他一直等着左远出门的时候喊他一起，现在九点多了都还没吃早饭呢！
越想越生气，北安决定这个星期……这两天都不理左远了！
杨璐看到下楼的北安，问：“安安，你今天早上没吃早饭，要不要现在去吃点儿？我今天早上蒸的包子给你留了几个，你去厨房拿出来热一热就可以吃了。”
“……好。”
北安吃早饭的时候，杨璐担心地问：“安安，你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有些不对劲，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正味同嚼蜡吃包子的北安听到杨璐的问话，本来已经稍微平复下来的郁闷心情又被勾起。
他放下筷子。
“妈，”声音里带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和难过，“昨天我去黎安市机场接左远哥哥的时候，看到左远哥哥带了一个大姐姐过来。”
“他以前从来没有带什么朋友回来过，更别说是女孩子……我在想，他是不是……”
越说，北安感觉越难受，声音也越来越低：“……是不是谈恋爱了啊？”
杨璐一愣：“这……左远带了人回黎安市？那确实少见。你从昨天开始就不开心，是因为这个吗？”
杨璐有些迟疑，但还是说道：“可是，就算左远真的是在学校里交了很好的朋友，并把人带到这边来了，亦或者他谈恋爱了……也不会影响他对你的关爱吧？”
“毕竟朋友是朋友，恋人是恋人，而你对他而言，可能更类似于弟弟的角色。就算他和别人确立了另一种关系，于他对你的爱，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北安愣住。
对啊。
就算左远哥哥真的谈恋爱了，对他的关爱也不会改变，毕竟他是……弟弟。
而一个人对亲人和恋人的爱，不是此消彼长的对立关系，而是平行共生的。
是啊……弟弟。
他称呼左远为哥哥，那他只是左远的弟弟，只能是弟弟。
理清了这个思路，北安本来应该高兴的。
但实际上，他非但没有茅塞顿开的轻松感，反而被一股更加窒息的感觉笼罩。
弟弟……是的，没错，他们之间，只是关系很好的邻居，甚至连“哥哥”“弟弟”这一层关系，都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学血缘和法律维系的称呼。
他实际上，完全没有干涉左远选择的权利。
“他……”他跟那个姐姐介绍我的时候，说我是他的邻居。
是的，这没错，他们就是邻居，只是邻居。
北安的嘴唇颤抖起来：“我……我其实不……”
我其实不想单纯做左远哥哥的“邻居”或者“弟弟”，我想……我想……
——我想得到他全部的爱和视线。
不管是亲情。
还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