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不肯认命。
老百姓用最后的力气，搬石头、扛木头、拆家具，把能挡的东西全堆在路口，只求多拖一会儿。
军中有老兵举着长枪吼：“这是我们的家！谁也别想轻易踏进来！”
这股狠劲慢慢传开，一些原本绝望的士兵和百姓，眼里又闪出一点光。
“我们不能输！这是我们的城，我们的根！”
一个士兵站在残破的城墙上嘶吼。
火光映着他焦黑的身影，像一座不倒的石像。
可现实依旧残酷。
城墙外，朱贵的大军如洪水般压境，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把整座城吞进肚里。
此刻，朱贵的营帐里，油灯在风中晃动，光影忽明忽暗。
他坐在一张沉香木桌前，四周摊着地图、战报、沙盘模型，乱得像一场没下完的棋局。
“殿下，京城守军比预想中硬气多了。” 李康就站在他身旁，嗓音压得又低又沉，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
朱贵没吭声，眼睛死死盯着沙盘上的京城模样，眼里像是有团火在烧，亮得吓人。
他的手指头在沙盘上慢慢划过，每一道城墙、每一个街口、每一道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就跟刻进骨头里似的。
“我知道这代价不小，可这一仗，必须得打完。”朱贵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铁钉砸进地里，“咱们不能再让老百姓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他抬头，视线穿过窗子，望向外面灯火连成一片的军营，再远一点，是京城那模糊的轮廓，藏在夜色里。
心里头五味杂陈，一半是盼着攻下京城的那一天，一半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拖得越久，死的人越多。
他清楚得很，自己动一动手，就有人活下来，也有人倒下去。
“我输不起，李康。”
朱贵转过身，盯着眼前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兄弟，眼神里没半点退路。
“咱们必须赢。只有赢了，百姓才能喘口气，才能从这烂摊子里爬出来。”
李康点了下头，啥也没说，但他心里明白。他这条命早就跟朱贵绑在一块了。
“我懂，殿下。”他嗓音沙哑，“这仗，我陪你打到底。”
朱贵又把目光落回沙盘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京城的城墙轮廓。
“兄弟们得一直往前冲，不能停。得让城里的那些人知道，我们不怕他们，也不会后退一步，直到把这城踩在脚下。”
那一夜，他一宿没合眼。翻来覆去地看地形图，算进攻路线，连一根小巷子都不放过。
他不能等了，再拖下去，死的人只会更多。他得把这场疯了一样的杀戮尽快掐灭，带着大伙儿走出这血泥坑。
而在京城最高那座城楼上，皇上一个人站在冰凉的石头上，手里攥着那串祖传的朝珠，指节都泛了白。
夜风从墙缝里钻进来，呼啦啦地掀着他的袍子，可吹不散他心里的沉闷和慌。
他放眼望去，城外朱贵的军队像一群黑压压的狼，埋伏在黑暗里，眼珠子都盯着城门。
一次又一次地猛攻，震得城门咚咚响，整座城都跟着发抖。
皇上心里清楚，朱贵的队伍不是吃素的，可他自己这边……早没劲了。
他瞧过那些士兵的眼神——空的，怕的，早就没了打胜仗的那股狠劲。
“你说，朱贵真会杀进来吗？”皇上低声问身边的老将军，声音有点发颤。
老将军盯着他看了会儿，满脸刚毅：“皇上，不管他来不来，咱们都得守。这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的脸面，不能丢。”
皇上咬了咬牙，心口一抽一抽地疼。
他知道，眼下能做的，就是拼了命，等着那场避不开的决战。
他猛地扬起手，朝珠一甩：“传令下去！所有人进位，准备死战！”
“不论老少，不论男女，只要还能动，就给我拿起家伙——守城，守家！”
命令一下，全城炸了锅。
兵卒们红着眼搬箭上墙，城门口垒石头、架木头，能挡的全堆上去。
老百姓也被喊起来了，男人拿锄头，女人拎铁锹，连老头老太太都攥着扫帚、擀面杖往街上跑。
城里的空气变了，慌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同一条心——拼了命也得守住这座城，守住自家的门。
在凯特帝国皇宫深处，皇上立在王座前，双眼像烧着火。
他知道，这一夜过后，可能就没机会再站在这里了。但他得扛住，得把朱贵的队伍打回去。
“将士们！”他吼出声，声音在大殿里撞来撞去，“我们打的是最强的对手，可我们守的是爹娘，是孩子，是家！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这话像火把，点着了每个人的心。
皇宫里，兵甲铮铮，刀出鞘，人列阵，每个人都知道，这一仗，要么活，要么死。
朱贵带着大明军一路推进，像一场摧山拔城的风暴，势不可挡。
城墙上的守军拼死抵抗，可挡不住那股狠劲，防线一寸寸崩塌。
皇上抽出长剑，亲自上阵，跟身边的将领肩并着肩，死死守住每一寸地。
刀剑相撞的声音咔咔响，空气中全是血腥味，呛得人喘不过气。
“殿下，撑不住了！敌人快冲进来了！”一名副将满身是血地冲过来喊。
皇上眼神一冷，深吸一口气，吼得整个院子都震：“退？往哪儿退？这儿是京城，是我们的命！谁也不准后退一步！”
他的声音像鞭子，抽在每个人身上，让人重新挺起脊梁。
战场越打越狠，朱贵领着人杀进皇宫，火光冲天，刀影乱闪，尸体一具接一具倒下，可没人喊停。
莎拉也在阵中，身上带伤，脚步却一点不乱。她挥剑如风，又快又准。
她和朱贵打过无数场仗，那种默契，根本不用说话。
“殿下！皇上就在前面！”她猛地喊了一声，眼里全是决绝。
朱贵握紧手中长剑，眉头拧成疙瘩，死死盯住前方那个披着龙袍的身影。
午后的太阳斜照下来，影子歪斜。脚下的石板路早被血浸透，红得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