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折枝猛然起身,绣着金线的广袖扫过桌案,瓷盘撞碎在青铜地砖上迸出凄艳汤汁。直接将桌上的菜肴掀翻在地。
“我与大王讲个故事,有个臣子烹子表忠心,最后却杀死了主公,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今日可以效忠大王,明日就可以效忠他人。”
周行止手抚上剑柄,黑袍下的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将仅剩的三成功力注于剑上。
乔思远指间铜钱排成繁复纹样,最末一枚正在桌沿危险地摇晃,终于落于平面,卦象显示,前路险象环生。
妖王眯眼,屏风后的乐师同时断了琴弦,歌舞声霎时一静,只能听到风吹起大殿帘子的沙沙声。
无形的压力在四周散开,陆折枝嘴角噙笑,毫无惧色。
“好胆色。”她苍白指尖抚过被酱汁染红的唇角,突然大笑鼓掌,笑声震得梁上悬挂的人皮灯笼剧烈摇晃。“我倒是缺个人族谋士,不知姑娘可否赏脸。”
陆折枝踩着满地狼藉向前三步,微笑行礼,“愿效犬马之劳。”
田非惊呆了,陆姐真是一如既往地敢说,在妖王的地盘,敢如此无理,妖王似乎还不打算对她动手,还要重用她。
“那我们就立主仆契约。”妖王咬破指尖甩出血珠,空中浮现出缠绕荆棘的羊皮卷轴。
“自然。”陆折枝爽快答应,主仆契约成立。
妖王大笑三声,将杯中黏稠如血的美酒仰头饮尽。
“将这些撤下去,为他们准备好酒好肉。”他挥挥手,侍卫上前收拾残局,替换上的新菜冒着热气,烤全羊眼眶里却嵌着灵石,流淌的油脂泛着诡异蓝光。
“是。”
“陆卿,说说你的计策。”妖王倚在人皮软榻上,望向扫视。
陆折枝指尖蘸着酒水在桌面勾画,水痕形成地图轮廓。“我们知道梦顷的窝点。”
“妖族地处五大洲与云梦泽之间,沙漠横行,仅有的绿洲应当就是这座城,和周围的草原。”
“不错。”妖王冷哼,“当初我们感染黑气,被赶出五大宗,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殿外突然传来狼嚎,檐角铜铃无风自鸣。“你们人类自诩正义,说到底,还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年白狼一族,何等忠心耿耿。”
妖王幽幽道,“真是愚蠢。”
白狼一族?陆折枝想起了梦顷,他应该就是白狼一族。
但她对梦顷的故事并不感兴趣,刚要继续说自己的计划,妖王袖中突然窜出条双头蛇,嘶嘶吐信打断话头。
“说起白狼一族,梦顷那小子或许是他们的遗孤。”
“当年,白狼一族可是被灭门了。”
“梦顷是白狼一族?”田非愕然。因为陆折枝和梦顷交易时,田非并不在场,所以并不知道梦顷是白狼。
田非神情僵硬,他喉结滚动咽下惊呼,掌心被剑柄纹路烙出深红印记。
白狼族当年之事,他听师父说过,五大宗一直在找白狼族的遗孤,要将这事告诉师父。
“大王,一个死人,我对他的故事不感兴趣。”陆折枝眼神厌恶。
梦顷的悲惨,与她何干,她只觉得吵闹。
“真是冷酷无情。”【妖王抚摸着宝座扶手的纹路,淡淡道,“你继续。”
陆折枝并指为剑,酒水地图上突然亮起七颗星辰。“梦顷的窝点会变化,如同打秋风一般,削弱大王的势力。”
水流顺着星轨晕染开湿痕,“但大王又很难找到梦顷的据点,只能筑高墙防守。”
乔思远突然将铜钱抛向半空,钱币悬停组成浑天仪形状。“我们当初被他传送到窝点,他开启阵法,故意让我们迷失方向,可惜,我们队有两个阵法师,对阵法颇为研究,能够推算出真正的位置。”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妖王问道。
“宜早不宜迟,咱们今晚就行动,趁他不备,将他拿下。”
“好。”妖王点头,“本王封你为前锋头领。”他取下颈间兽牙项链抛来,陆折枝接住。“预祝此次行动,一举绞杀叛贼。”
“当然。”陆折枝举起镶嵌人牙的酒杯,一饮而尽。
她脸色瞬间变红,酒劲有些大。
“哈哈哈。”妖王大笑,“扶陆姑娘前去休息。太阳落山后,我们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