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多女真将校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不远处屹立不倒多日的海州城突然涌现了浓郁的烟尘，同时还伴随着官兵惊惶失措的喊叫声。
\"是城门破了？\"
因为视线被浓郁的烟尘所阻隔，高居于战马之上的女真大汗努尔哈赤难以瞧清楚战场中的具体情况，但其眉眼间依旧涌现着溢于言表的激动和狂喜。
大军围城多日，终于成功啃下海州城这块硬骨头了。
只可惜因为自己刚刚的\"优柔寡断\"，主动将这破城的功劳拱手让于蒙古鞑子，导致待会不得不将城中的粮草辎重分润一些出去。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大金终是拿下这摇摇欲坠的海州城了，可以心满意足的返回赫图阿拉了。
\"怎会如此？官兵这就溃败了？\"
不同于身旁欣喜若狂的努尔哈赤，身材魁梧的大贝勒代善则是满脸阴霾，不敢置信的自言自语着，双眸死死盯着不远处被烟尘所笼罩的城池轮廓。
为了拿下这孤立无援的边陲小城，他麾下的镶红旗勇士前仆后继，足足付出了超过两千余人的伤亡，但到头来却是给那些蒙古鞑子做了嫁衣。
这些悍不畏死的官兵们怎会如此不堪？说好的困兽犹斗呢？说好的负隅顽抗到底呢？
一时间，骁勇善战的女真大贝勒全然没有感受到苦战多日，终是破城的喜悦，反倒是充满了不甘和荒诞之感，恨不得拍马扬鞭，将城中那些欢呼雀跃的蒙古鞑子尽数驱逐。
\"不对，还没有破城。\"
正当诸多女真将校面面相觑的时候，一道有些凝重沙哑的声音于缓坡上幽幽响起，顿时便让女真大汗努尔哈赤脸上的狞笑消失不见，也将大贝勒代善凌乱的思绪重新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放眼望去，随着浓郁的烟尘渐渐散去，远处城池的轮廓也随之映入众人的眼帘。
原来并不是城门告破，而是海州城本就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城墙在那些蒙古鞑子前仆后继的冲击下，被砸开了一个缺口，连带着发黄褪色的墙砖也是随之掉落。
海州城仍在原地屹立不倒。
...
...
\"怎么回事？是不是地龙翻身了？\"
血腥狼藉的海州城头上，在经历了短暂的晃动眩晕感之后，老将李如柏便是急不可耐的朝着四周不知所措的官兵们嚷嚷道，眼神中满是绝望。
当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城中兵力本就不如城外这些倾巢而出的女真鞑子，而后又遭遇了人力难以抗衡的\"地龙翻身\"，这海州城还怎么守？
\"将主，是城墙塌陷了一块。\"
不一会的功夫，远处阶梯便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一名气喘吁吁的士卒在诸多将校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禀报道。
呼。
当听说只是坍塌了一小块城墙，而非想象中的\"地龙翻身\"，李如柏眼眸中的绝望和不安迅速消失，转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绝处逢生！
只要城门还没有失守，他们便依旧保留有一丝胜算，这些蒙古鞑子看似悍不畏死，但无论是作战的勇猛程度，亦或者作战方式，都难以与刚刚的女真鞑子相提并论。
只要再坚持两三个时辰，太阳便会落山了。
\"大人，向辽沈方向燃起狼烟吧。\"
在地动山摇的喊杀声中，满脸血污的海州参将黄龙以手中长枪充当拐杖，一瘸一拐的行至角楼处，声音涩然的喃喃道。
在刚刚的战事中，他因急于射杀城外指挥的蒙古将校，不慎被从天而降的流矢击中右腿，脚步变得踉跄起来。
\"不错。\"
\"大人，燃起狼烟吧。\"
像是听到了黄龙的低喃，稍远处的西平堡参将马世龙也是声嘶力竭的呼喊道，眼眸中藏着掩饰不住的急切和惶然。
人力终有穷尽时。
他们这些人虽是有心浴血奋战，坚守海州城到最后一刻，但架不住城中的将士们伤亡越来越大，军心也在不知不觉间涣散萎靡。
就在不久前，他才亲手斩杀了一名未战先怯，想要临阵脱逃的士卒。
如若再不让城中这些将士们见到坚守下去的\"希望\"，只怕这海州城很快便会门洞大开，任由城外的女真建奴和蒙古鞑子进出。
必须要想个法子提升城中儿郎的士气了，最起码不能让他们在这\"孤立无援\"的海州城中等死。
\"燃烟！\"
闻言，李如柏的脸颊上顿时呈现出一抹纠结之色，但当其瞧见城头上动作愈发迟缓，阵型也不似最初那般整齐的士卒们，终是颓然的点了点头。
作为一名沙场经验丰富的老将，他内心深知此时海州城外的建奴人多势众，即便那辽阳城中的官兵们倾巢而出，也不见得能够奈何的了这些越战越勇的鞑子们，说不定还会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被建奴\"围点打援\"。
也正是基于此等考虑，他才迟迟没有下令燃起狼烟，希望能够凭借着城中的兵力，尽量拖延城外建奴的攻势，直至其人困马乏之后，再配合辽沈方向的援军，里应外合的重创城外的建奴。
只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城外建奴的悍勇程度，城中的兵卒们实在坚持不住了。
希望这一次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葬送了辽沈方向的援军们吧。
\"将主，您快瞧。\"
\"起烟了。\"
正当李如柏内心焦虑不安的时候，其耳畔旁便是突然响起了嘈杂的呼喊声，令他不由自主的抬头，朝着远处的穹顶观瞧。
\"还真是起烟了..\"
瞧着穹顶中那格外引人瞩目的白色狼烟，老将李如柏先是不敢置信的吞咽了一口唾沫，随即便神情恍惚的自言自语起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回想起前两天突然在城外燃起的\"狼烟\"。
记得前两天，也是城中将士与建奴厮杀正酣，即将力不能敌的时候，穹顶上便升起了象征着援军将至的狼烟，吓得那女真大贝勒代善鸣金收兵，让海州城逃过一劫。
时隔两日，远处的穹顶上再度燃起了狼烟，而且还是自辽沈方向传来。
只是不知晓这一回，究竟是像前两日那般一样\"虚张声势\"，还是辽沈方向真的有援军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