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那雷漠嘴角微扬,对着旎啸发出一声淡笑:“旎啸公子,真个是世事难料,不想我们又见面了。”
旎啸方才已细细探察面前二人情形,果如先前山庄弟子所报那般。
这雷漠与房昕昕,自西北被人救起,虽侥幸捡得一条性命,然武功却几乎尽皆废去。
旎啸见此,心中倒也放宽了几分。他面对雷漠,只是冷笑一声,并未多言。
那雷漠瞧了瞧房昕昕,也不再言语。
房昕昕见状,遂上前一步,对着骆风雁说道:“雁儿,想必你心中定是十分渴望知晓你父母的死因吧?”
骆风雁满腔怒火,虽不发一言,然眼中却满是询问之意。
房昕昕见此,发出一声苦笑,神情悲凄,缓缓说道:“那一年,姐姐自陕西南华堡回娘家,无意间撞破我所做之事,便怒声斥问我,那言语如利刃般直刺我心,我无言以对。
“后来姐姐欲逼我在双亲面前认罪,甚至要将我送至官府治罪。当时我心中慌乱,与姐姐争执了几句,不想竟引得雷漠现身。
“姐姐见雷漠出现,更是怒不可遏,我与她争执愈发激烈,拉扯之间,一时不慎,竟失手将姐姐杀了。”
言罢,房昕昕悲痛难抑,放声痛哭,那哭声中满是深深的悔恨之意。
骆风雁闻此,也是泪如雨下,满脸悲戚,云歌见状,只得在旁好生抚慰,柔声劝解。
少顷,旎啸忽地冷笑一声,声如寒冰:“雷漠,你敢行那恶事,却无胆量担当否?”
房昕昕听得旎啸之言,慌了心神,忙不迭张开双臂,如护雏之鸟,挡在雷漠身前。
然雷漠却神色冷峻,按下房昕昕之手,大步上前几步,昂首对旎啸说道:“哼,不错!那日正是我杀了骆夫人。虽她乃昕昕亲姐姐,然其撞见了不该见之事,留她不得,唯有死路一条!”
骆风雁听罢,顿时星眸喷火,怒发冲冠,怒火中烧之下,便要出手与那雷漠拼命。
旎啸眼疾手快,忙伸手将她止住,沉声道:“风雁,且慢动手,莫要冲动。”
那房昕昕眼见此景,发出一声苦泪凄笑。
随后,她索性把诸多隐秘之事一一说出,其中包括骆风雁父亲如何遭那毒手被杀。
骆风雁闻此,神情哀切,悲从中来,几近昏厥,悲不自胜,泪如泉涌。
却说宅院外,一街巷幽僻之处,有一家专供往来商客安歇的旅店。
那旅店楼上,一扇木窗微微开启,留有一尺多宽的缝隙,透过这缝隙,正有几人朝着那处宅院凝神而望。
其中一人,正是前年于京城之中,一夕之间悄然遁去的苗一森。
此人乃碧落守望殿分舵门主,曾统率整个顺天府十数城之众。只是后来接得主上密令,不得不匆匆离去。
此时,苗一森嘴角轻扬,发出一声轻笑,那笑声之中,隐隐透着几分无奈:“真想不到,这旎啸倒也神通广大,竟能查得雷漠隐匿于这苏州之地。只是那三阳会,怎会半点消息皆未透露于我等?”
苗一森身旁一人闻言,随即接过话头,说道:“是啊。三阳会那边,只传言说旎啸乘船南下,已至应天府。
“门主您也是小心谨慎,还曾与那些番僧商议,用那官员苏承和之死作饵,意欲吸引旎啸耽搁,却不曾想,他终究还是寻到了这苏州城。”
话音稍顿,另一人抬手指向街道之上,只见那乔装成老苍头的玄锋,正缓缓走动。
此人转头问向苗一森道:“门主,观此人行止,只怕武功不弱。且我们的人已然探得,那宅院前后数条街巷之中,皆有旎啸暗中埋伏之人。”
苗一森嘴角微扬,轻笑道:“那人想必定是常年随侍于旎啸身侧的高手。传闻旎啸麾下有六人,个个身怀绝技,武功高强至极。
“尤其是当此六人组成剑阵之时,威力陡增,纵是江湖之中那等绝顶高手,也难轻易取胜。”
其身旁先前搭话之人,不禁咋舌叹道:“想不到旎啸行事竟如此迅速,不过短短数日,便将这六人从南京调遣至此。”
苗一森未再言语,只是目光冷冷,紧紧盯着那玄锋。
自然,他也瞧见玄锋面前过往的几人,以他之眼力,认出皆是江湖好手。
少顷,苗一森压低声音,轻声吩咐道:“传我令,让我们的人尽数撤离此处。”
“啊?门主,如此一来,那我们与雷漠……”苗一森身旁几人闻言,皆是一脸急色,面露惶惑之色。
苗一森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即便我们人手充足,贸然杀将进去,只怕那雷漠夫妇二人,已然落入旎啸掌控之中。到时,情急之下,说不定还会被旎啸所杀。
“须知那雷漠夫妇二人,假扮骆小姐父母多年,更是杀其父母之仇人,旎啸与那位骆小姐,又怎会轻易饶过他二人?”
言罢,苗一森目光扫视身边几人一眼,而后伸手将窗子缓缓关上,转身对几人说道:“或许,雷漠二人于旎啸而言,尚有些用处。只要此二人活下来,我们倒尚存几分机会,可从旎啸手中将其救出。
“退一步讲,即便难以救出,也可凭借其儿子的性命,想办法从雷漠夫妇口中,探得我们想要的东西。”
且说那宅院地下幽秘之处,房昕昕已然将诸般往事细细道尽。
直把那骆风雁听得凄然泪下,悲切之声连连不绝,众人皆沉默不语,气氛凝重似铅。
少顷,那雷漠忽地打破沉寂,开口道:“旎啸公子,我知今日我夫妇二人已然在劫难逃,难以脱身。不如我与公子做一桩交易,公子意下如何?”
旎啸听闻,嘴角轻扬,发出一声冷笑,然怒意却深藏于胸,冷冷道:“你们落入我手,我自有一万种手段,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再者,你们的孩子,你以为对方会轻易放过吗?”
雷漠见说,面色陡然一滞,满面怒色,张口欲言,却终究哑口无言,如遭雷击般呆立当场。
此时,房昕昕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雷漠转头看向她,沉思片刻,最终默默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