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舒没说话，等着她的下言。
顾母苗诗雨本以为对方是个没见识的小姑娘，她一这么说，肯定会慌里慌张露怯。
结果对方不仅神色平淡，反而养气功夫十足，逼着她开口。
她心里有些厌恶，莫名讨厌穷人的骨气，让人恨不得将其折断。
“我查过了，你目前虽然在筹款，但距离手术总费用的钱还差得多。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我儿子面前演一场戏，要是你能做到……”
她话语一顿，从包里掏出来一张支票。
“这一百万你可以随时拿走！”
姜月舒：“什么戏？”
她也很想知道，已经和‘顾宴’分手的情况下，顾母如约找上来究竟需要她做什么。
“当然，说演戏或许不合适，只需要你本色出演罢了。”
说这话时，姜月舒能清晰看到对方嘴角不屑地勾起，显然对她整个人都十分看不上眼。
“我要你在他面前，抛弃他、羞辱他，你不是爱钱吗，你就说你傍上了有钱的金主……”
很难想象，这是从一个母亲口中说出来的。
姜月舒听着听着，反而笑了。
“你还真是很爱你的儿子。”
语气平平的一句话，顾母却听出了羞辱，她不由恼怒地拍了下桌子。
“小姑娘，在说这话之前，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只要她想，她随时可以让姜月舒一无所有，跪下来跟她道歉。
“我的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可以被你们随意羞辱、愚弄的普通人吗？”
姜月舒嗤笑一声，仰头望她。
“不然呢。”
顾母双手环胸，高高在上坐着，气势很足，“你难道想让你奶奶被赶出医院？”
姜月舒摇头，“我当然不想。但你说得对，我是一个贪心的人，一百万又怎么能填饱胃口？想要给你们儿子找一个合格的踏脚石，这钱也少了些。”
——
现实世界中，四人沉默地看着屏幕中的一幕。
除去程昱外，剩下三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迷惘和疑惑。
对于‘顾宴’母亲拿钱砸人的办法他们只预估了一半的胜率，因为姜月舒反应太快，哪怕他们有心阻拦，但她目前筹集医疗费用的进度还在往前走。
他们觉得那胜利的一半概率，很大程度源于姜月舒对于院长奶奶的亲情。
可如今姜月舒的举动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她不仅没有拒绝，反而嫌一百万太少。
这让原本对她印象有些改观的三人都狠狠蹙起眉头，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哪怕‘顾宴’母亲强逼，她也应该有些挣扎的。
可如今连最基本的拉扯都没有，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看错了人，或许对方之前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因为钱太少，胃口太大。
祁睿和司洛白倒是还好，毕竟先前对姜月舒没啥太大的期望。
只有顾宴心情最为低落。
看着眼前这一幕，曾经未知的记忆似乎被填补，他好像看到了曾经姜月舒也是这么和他母亲谈话的。
那时候她好歹还有一身的网贷和奶奶的病情做借口，可如今她是一点都不演了。
——
“你疯了吗？你以为你是谁？一百万还嫌少？”
姜月舒的狮子大开口显然让顾母惊到了，就连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顾父表情也起了一丝波澜。
“你很惊讶？”
姜月舒歪头，似乎不解，“不是你高高在上仿佛施舍一般要求我做这做那，这对你们有钱人来说，不过就是洒洒水，不是吗？”
顾母气结，脸上露出嫌恶，“我就是有钱，又为什么要给你？姜月舒，你这副贪心的嘴脸真让人恶心！”
钱她有，但她不容许，一个毫无是处的穷人在她面前烦人地蹦跶。
“哦。那我们的合作就免谈了。”
姜月舒表情淡淡，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慢着！”
刚走出两步，一直没发言的顾父出声了。
姜月舒脚步一顿，回头看他。
他突然举起手机，点开了播放键。
正是刚才姜月舒狮子大开口的丑恶嘴脸，而旁边的顾夫人已经摘下了墨镜，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得意笑容。
显然他们一开始就做好了录音的准备，无论姜月舒是否答应去演戏，他们都有拿捏人的证据。
“姜小姐，你觉得你还有和我们谈条件的筹码吗？”
顾父关掉录音，脸上露出一抹虚伪的笑容，期待着对方露出求饶的神情。
这是他们的第二手准备，本以为对付这么个小姑娘完全派不上用场，没想到这么快就用到了。
虽然姜月舒强行拒绝后，他们可以拿着录音去找‘顾宴’，但总归不是本人，效果自然没本人亲自上场好。
“我觉得……”
姜月舒重新坐下，“当然有。”
顾父顾母：“？？？”
两人看着对方依旧没什么变化的神色，对视一眼，第一次怀疑他们遇到脑子不正常的傻子了。
一瞬间，两人眼中重新闪过鄙夷之色。
“姜小姐，这条录音要是到了顾宴那里，你就完全没有了价值，你就可以直接把你奶奶领回家了。”
顾父再次出声，尽量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姜月舒微微一笑，也点开了手机。
顾父顾母看着她的动作，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直到姜月舒手机里清晰地传来了刚开始顾母的那段话。
两人神色顿时难看起来，没了一开始的云淡风轻。
这个姜月舒，原来不是太傻，而是太聪明。
“怎么样？这个筹码够不够？”
轻飘飘的两句话，却让人觉得羞辱。
顾父眯了眸子，眼底全是冷漠，“你想要多少？”
“我？”
姜月舒想了想，指尖在桌面上碰了碰，“请问……顾氏集团继承人的位子值多少？”
“你！”
顾夫人坐不住了，她恶狠狠地看到姜月舒，恨得咬牙切齿，“我真想让顾宴看看你现在的嘴脸！”
她儿子是瞎了眼吗？
怎么能看上这么一个女人？
“五百万。”
顾父沉思片刻后，又拿出一张支票，还不忘出口讽刺。
“顾氏集团继承人不只这个价，但你不配！”
他眼神威胁地看着姜月舒，看她到底识不识相。
姜月舒没动，没拿那张支票，显然是不识相了。
顾父倚靠着椅背，面目阴沉地看着姜月舒。
“小姑娘，我劝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我和顾宴妈妈不想破坏和顾宴之间的感情，所以才愿意在这好好跟你谈。但你还是执意不听，那录音对我们没什么太大影响。但你……可就不一定了。”
“嗯，知道了。”
姜月舒淡淡点头。
她其实在等待那些背后窥视着这个世界的人会怎么做。
她没有遵循剧情，拿走顾母甩来的钱，没有被冠上拜金虚荣女的帽子，他们会像操控自己一样，操控他们吗？
——
现实世界中，四人也正在紧急讨论当中。
“现在怎么办？需要对‘顾宴’爸妈心理暗示吗？”
“暗示顶用吗？谁知道那姜月舒多大胃口呢，万一她要百分之八十顾氏集团的股份，这再怎么暗示都不可能吧？”
“那你说怎么办？如果姜月舒没接受这次甩钱，后面她不需要钱了，怎么在顾宴面前塑造坏形象？”
众人不说话了。
姜月舒的每条决定似乎都杜绝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他们不是没想“操控”对方的思想和身体，可对方意志坚定，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做出自己不认可的事。
至于找人引诱她堕落，他们目前根本找不到机会。
姜月舒如今身处校园里，大部分时间都不出校，也不会随意乱跑。
周围不是老师就是爱学习的好学生，哪来的导火索啊。
而如今，在‘顾宴’面前演戏，营造自己恶毒自私的形象，无疑是最能推动剧情的选择。
“答应她！”
一片沉默中，程昱敲定选择。
其他人不约而同抬头看他，似乎是想要他给个解释。
程昱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提醒道。
“你们别忘了我们一开始的目标，虚拟世界里的人物无所谓，但要优先推进剧情。对顾宴爸妈心理暗示只是第一步，成功了便好，若是不成功我们还得思虑其他方式。”
——
虚拟世界中。
‘顾宴’父母正等待着姜月舒服软，结果对方还没反应，自己却先等来了一通电话。
两人的电话先后响起。
他们笃定了姜月舒不会离开，便各自出去接电话去了。
“顾夫人，您的最近的体检结果出来了。”
顾夫人皱眉，像她这样的家世和生活环境，定期的体检是不会落下的，但一般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家庭医生也不会这么不识趣地专门打电话告知这样的结果，她板着脸开始训斥。
“赵医生，你应该清楚我的规矩吧？没有特殊情况不需要联系我，只需要把检查结果发过来就行。”
对面的赵医生面露难色，“抱歉，顾夫人。情况特殊，我不得不联系您，您的体检报告有问题……”
顾夫人刚要发火，突然就听到了一则噩耗，下一秒，不远处拐角正在接电话的顾父突然大吼出声。
“不可能！你们尽快安排好时间，我会再次进行一次全身检查！”
顾母听得一个咯噔。
她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声线，交代好赵医生，“这事我知道了，我会再去做一次检查的，另外你去查一下先生的检查结果。”
寂静的走廊接连响起男女愤怒的质问声。
姜月舒被那边的动静吸引，眼睑微微下垂，遮去了眼底的情绪。
看来……他们出手了啊！
这个电话夫妻俩都打得很长，走过来时双双黑着脸。
“姜小姐，希望你好好考虑！”
留下这句话，两人急匆匆离开了。
经历了一番折腾，新的体检报告下来，他们终于确定了一条坏消息。
两人突然就不能生了。
这下子，‘顾宴’成为了两人唯一的儿子，且还承载着顾、苗两家家族集团的重任。
就连好久没出山的两家老人都下达了命令，必须要好好培养‘顾宴’这个继承人，不能再各玩各的，忽视他了。
至于姜月舒的出现，他们也查到了，并且严厉要求两人快点搞定对方，不要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破坏和‘顾宴’之间的关系。
两人这么一想，觉得十分合理。
虽然因为姜月舒之前对他们的态度不够恭顺和尊敬，但两人还是决定给姜月舒加价。
在他们寻找约谈姜月舒的机会时，另一边，周六下午飞驰赛车场的赛道上。
练习了快一天的‘顾宴’也等到了姜月舒，不过姜月舒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虽然带着礼貌的微笑，但眸子里却尽是疏离。
‘顾宴’心里越发难受。
差不多一个星期他没见到舒舒了，他很想对方。
“你来陪我练车！”
他用客人的身份点了姜月舒的服务，才终于和人离近了些。
坐上车子，他没急着开车，而是看向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姜月舒开始解释，“抱歉，舒舒，上次我只是太担心你了，所以才不希望你去餐厅没有兼职。没有尊重你的想法，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吗？”
姜月舒微微笑，“我没怪过你。”
‘顾宴’眼睛登时一亮，满是惊喜地抓住了姜月舒的手指，话语饱含期待，“真的吗？那我们是不是不算分手？”
后座早被勒令禁止发言的‘祁睿’看着这一幕，眉头发紧，很是紧张和害怕。
心底的想法却与‘顾宴’截然相反。
他倒是希望对方坦坦荡荡地承认分手。
绝不能给那个恋爱脑‘顾宴’一丝机会。
姜月舒沉思片刻，略过这个问题，“这个答案……过几天我告诉你。”
‘顾宴’眉头渐渐松开，虽然姜月舒没有第一时间表态两人没分手，他很失望，但好歹他也没有直接说是。
这是他最害怕听到的答案了。
后座的‘祁睿’翻了个白眼。
果然是心机深沉，两人明明分手了，这还在这搞什么吊人胃口的大事。
——
过几天这样的说辞，听起来很像推辞的话。
但其实并不是，姜月舒在等顾宴爸妈再次来找她。